言语的功夫,封子然突然出现,挪动了沙盘上的人——第一个,是玧琦。而对方先出的,是一名蛮粗力士;
以玧琦的本事论,百分之二百斗不过他。而如今除了硬着头皮打仗,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我这边能出战,才能逆转。
他挪动完之后,深舒一口气,抱着肩膀托着下巴,凝视着沙盘。“玧琦要败。”
即便含着糖,也没有改变笑容的苦甜;仍旧是苦笑。“这我自然清楚。”
“周越琦下令见败开火。”他缓缓的侧目,淡然望我,“这个主上也清楚?”
“这我不清楚。”微微低眉,手拄着整个身体,无奈道:“这都是我意料之中的,只是换了个方式,换了个时间。”
“我本以为会来得晚一些。”
“那,主上认为如何?”他的话语很淡定,淡定的到我不适应的地步。
“子然,你的意思是,这场战争我们必败无疑?”修罗王此时放的平然;不过很快他又不淡定了。
封子然眉目一转,转向修罗王,深叹道:“不是我们败,是你们败。”
“这,有什么分别?”
“你是你,我是我,主上是主上。”他冷哼一声,“我与主上是主仆关系,但并非我从属于主上或属于主上。同样,你二人也并非是这样的关系。”
“好了,少说废话。”猛然打断;
他若再讲下去,说不定冒出些什么来。屋内瞬间寂静了,我的话语之后,这二人都不说话了。封子然看着沙盘,似乎在琢磨着什么。而修罗王,也自顾自的在想着什么。
“主上,玧琦败阵了。”
说着,一手放倒了沙盘上代表玧琦的小人。
“开火,就开火罢。”我轻笑,“封子然,你想想这一队人能活着回去的有几个呢?”
“不,你清楚;作为魔,生死之事你最为清楚。”
他默然了——或许,是给我的话加以肯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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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
随着对面的叫喊声,玧琦撤了回来。一个回合下来,他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对方绿皮兽人攻势实在是太猛了。并且极其陌生,这根本是他没有见过的套路,尽是出其不意。对方又骁勇好战,力大无穷。实在……不好应付。
背负着辱骂,现在大清将士一个个也略显狼狈与失望了。这可,如何是好?
——不管怎么样,脑袋扔这儿也不能撤,不然以后的仗没法儿打了。
玧琦安然的回到了他二人的身边,喘着粗气,“他们还有五个将领,恐怕我们三个是比不了。”
二人面挂惆怅,神色不定。
“我再上两个回合,没有任何转机,马上开火。”
“没有……别的办法么?”
“没有,没有。”
“好……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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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的一切,都是错的么?”他怔怔的问道——似在询问封子然,又似在质问着我。
我轻笑,“你说呢?”
“我曾以为不是,但现在我觉着是。”
“并非如此。”封子然猛的接了过去,漠然的看向修罗王。“大人,属下冒昧的问。您可见过牛羊猪马。”
“这自然见过。”
“又可见过人来人往?”
“……你问的问题很幼稚。”在他哭笑不得之际我抢着答了。
他默默回身向我,单膝跪地,“主上,请问主上。魔国您可了解?”
“我不了解。”——没错,我不了解。不过我明白一念之差正邪两道殊途大差。
“魔国也如大清国一样,有各种各样魔,有男子女人,有贫民百姓,有达官贵人。”
他顿了顿,“主上,属下说一句不恭敬的。大清国土一人不善,刹那大清即魔国,魔国即大清。”
——人心叵测,可不嘛。一念嗔意可就是魔了。
“同样,魔国也有佛陀教法。”
“同样是教导我们放心下五毒,清净本心。只是知之者少;魔事喜扰乱修行者,但若修行者不历经险难,及五欲考验,犹如北俱芦洲者,甚难成就。”
“大人,要知修行者见五欲如避火坑。若火坑无火,安乐坑中,如何前行?”
“属下这样讲,您还觉着世间的一切都是错的么?”
“看您的观点,您心里是错的一切都是错的,因为您只装下了错的。”
他不言——所言并非不对,其实就连我都想错了。
“主上,子然要告退了。”
“怎么?”我猛然回神——他要去哪里?
“玧琦负伤了,后面马上要开火了。”
玧琦——玧琦;虽然早有想法可能是这样,但归根结底……听到这些,我心中还是有些惶恐。除了顺文,这是我唯一指得上的亲人了。
“那,你去罢。”
“属下遵旨。”言语此,他的身上燃起一团黑气。然而这团黑气没有令他消失,而是变成钢盔铁甲,最后,才渐渐消失,“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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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纠缠不下,玧琦悬崖勒马——不能打了,“开火——!”对后方一声喊叫,冲着自己方策马而去。他的骑术了得,哪儿是兽人追的上的。
兽人见势不好,马上要往回撤。
“啊——!”
红土沙场一声惨叫,还没听闻到开火的声音,余下的只是玧琦一个人的阵阵马蹄。
忽的听闻不对,猛然回头,见身前黑压压一片,犹如屏障一般的围绕,里面是个如何都看不清了。
甭开火了——开火也没用了,怎么回事儿啊?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周越琦愣的出神,喃喃道。
这功夫玧琦过来了,三人同一时间的面面相觑,结果看到的表情都是一样的茫然。都问玧琦怎么回事,玧琦也恍然道是不知道。
众人皆惊忙,那边已经热火朝天了。如今是敌是友不清不楚,只要远处观望。
“尔等蟊贼,还不滚!”
只见封子然冷漠的脸庞与眼神,盯着远处的兽人。手中的长矛上挂着一颗血粼粼的头颅——就是刚刚那个兽人的;清一色的黑灰铠甲黑灰长矛,黑灰马匹黑灰铁蹄。身后至少千十来个人,黑压压一片尽是如此。红风吹过,扬起的却是封子然黑色的斗篷。
对面直接吓破了胆,但还没到弃甲而逃的地步。封子然见势,顿显种种惊怖可怕,尽数邪灵冤魂,七毒虫子,夜叉罗刹。见此情景兽军是怕了。将领带着头转身而逃;
天地之间,封子然流露出一丝邪笑——那张冷脸上笑得出来?比哭都吓人。他似乎,并不像就此作罢,“给我杀——!”
身后众人蜂拥而上,转瞬兵倒戈伐。手起刀落犹如收谷稻麦穗,犀利彻底,干净利落。但未免让人觉着寒森森的。
周越琦等不知是敌是友,但已经看愣了——哪儿来的人?怎么来的?除了我们,还有别的人么?管不了那么多,解围了就快跑。
敲起了大锣鼓,“收兵——!收兵——!”
就着远处的杀声四起哀嚎不断收了兵,如此的,不战而败,反变成了不战而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