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没有选择独享。这也是他的想法,毕竟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婚姻也是两个人的事,不是自己便可以代表一切的;小到我们两人的婚姻,我不可以代表我们俩。大到这个国家,大清国的代表永远不是我或这刘一氏乃至某一个人,而是大清上下几十万万的国民说的算的。
抬起略有些沉重的左手蹭蹭两嘴角粘的糕点渣滓,翻手,那戒指依旧闪耀。它总像在耀武扬威一样,跟我讲着我心里还惦念着他。也是因为这样,我才觉着这戒指天天都在跟刘若示威一般。再这样下去,我要疯。人总这样自己折磨自己;
这时,她走过来,坐在我对面。看看我,看看剩个糕点的盘子,再看看看着那里发呆,视线两旁还有碎发,略显凌乱的我,问道:“怎么了?他送来的吗?”
她对于我的情绪似乎一向摸得透彻,高兴时她陪笑,不高兴时她安静。我身边从来不缺人,只要我想呼来唤去,每天晚上甚至是每个时辰都可以有不一样的人以不同的方式换着花样来陪我;这只是我不想。
如果抛去感情的问题,其实身边的任何人都是一样的;身边的人,这是一个富有各色各样感情的一个名词,若是抛去这些感情的形容词与啰嗦的废话,那么首先这是个人,其次在你身边,仅此而已。而你身边又是什么样的?你身边是墙或是椅子?取决于你。
少去啰嗦,感情会更纯粹。
我选择拉起她的手;有一个陪伴在你身边的人太简单,不管你有钱没有钱;这说法或许有些违背潮流,但事实是,只要你想要就会有。因为这世上不缺会赚钱的,你没钱你可以去租一个陪在你身边。而有一个懂你的人陪伴在你身边,着实不易。几万万人中,能擦肩而过,便是累世因缘。若不如此,你如何能在几万万人中偏偏与他擦肩而过?
擦肩而过如是,若能长相厮守,永结连理。更是,难上加难。故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主要是恋人能相遇,便是难能可贵,万万挑一。又说不得迁就时不迁就,倒也是因缘作祟。
左手牵对面的人右手。她粉黛的美我有注意,但无法形容。这约是我不懂,也是我不经意。刻意的便不对了,随顺一些便是。将目光从糕点那边挪到她的眉目,笑笑。“来,啊——”说着,她很听话地张嘴,掰下一小块糕点喂给她。
她在口中嚼着,目光往上瞧,似乎脑子里琢磨着什么。看着她的样子,不禁一笑;
“挺好吃的。”
“你知这糕点是谁送的么?”
“难不成是他?”她很淡然的问道。今日聊天很轻快,大概是心里轻盈,什么都成不经意间的了。
我笑笑,“你猜得蛮准。”
“她送糕点来干嘛?礼物就这么轻?”她笑着,半开玩笑道:“这可不像他风格。”
“送些无关紧要的,却是奢华万分。不符合我的风格。”我一撇嘴,略带反驳意思道。
她接着拿起一块吃,这糕点太酥脆,不适合啃。所以她便一瓣儿一瓣儿吃;还记得那时候就那么一块,吃着有点不够一般。那时候特别怀念汉地的种种,恰巧他从外面带回来这吃食。犹记他知我身世时,竟在我先哭了出来……譬如黄粱一梦,真假难辨。莫重来,只做梦一场。
“可吃的吃掉了就没了,念想也就……”说到这里,她突然不说了。
脸色比我还难看。
约摸着我们想到了一块儿去,最后我只是咧嘴一笑。她这样,不更让我难堪嘛;
“没什么,若是爱吃我可要差他多做些送来,说不准一纸聘书要他来御膳房做师傅。”我笑道,“我们娘娘爱吃的,可不得好生伺候着?”
她瞧着我笑的表情,却有些惊讶。
“这是他亲手做的?”
——还以为她惊讶些什么。
我略带汗颜回答道:“是啊。”又不屑着撇嘴,“不是他做的会是谁做的?”他大概还自作聪明着以为我不会想到是谁做的糕点;怎么可能?其实,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故作聪明或者你瞒着我我瞒着你,都是心照不宣。知不知道并不重要,互相明白用意就好。
“好厉害来着。”
“亲手做的才有意义的,不然两匣荷花酥,不久几个铜板的事儿?”说的跟我是个款儿爷似得,当年穷的没钱住店流落街头可没这口气了。
不过我依稀记得那时候把那俩胡子揍个狗血喷头时的样子,那次也是最出恶气的一次。真心给我整炸庙了!这些年没有那么生气过。
“意义在哪儿呢?”
她如此一问,我才想这意义到底在哪儿?大概两人相爱,任何一件事情,任何一个细节都是有意义的。至少,我这样认为的,所以这就是有意义的。
摸摸下巴,已经有胡茬了。我不喜留胡,整个人都老气横秋,老奸巨猾。再说,我这妖气撒了一脸的,留胡子有违和感,不适合。而我胡子非常软,即便长出来细细微微的胡茬,也是软软的。不过,不喜欢。
我没少打理自己,生活中很少会对整理少有追求。虽然多是下人打理,但我更习惯自己换换位置。喜欢的,放自己旁边,不喜欢的放远一点,或者换掉。至于自己身上,不喜欢的就不让出现,诸如胡子;自己身边的物件喜欢的挪近点,不喜欢的放远点。可人,就不受你摆置咯。所以,你只能改变自己,不能改变别人。可自己变了。世界就变了。
“这个啊,不能告诉你。”
——我哪儿能告诉她当时我馋吃的馋得要命呢?哈哈哈哈,对,不能告诉她!
“为什么啊?”
“就不能告诉你,这事儿太丢脸了。”
“怎么,你还有掉面子的事儿?”
我故作风轻云淡,眯眼笑道:“人有失足,马有失蹄。”
“那,在我心里你可是个完人。”
“快完了的人?”
“……少来!”
“哈哈哈哈……”
那晚我们又在这里用过的晚膳,我们四个坐在一起,开始商量明天以及后天的事。明天是我哥和陈小玉归宁的日子,后天是我与刘若归宁的日子。他这生日,过的是相当繁忙啊。哈哈……
陈小玉意思是想去上坟——我不管,他爹什么主儿谁不清楚。至于这次,我哥是铁定支持。但我不会,毕竟身后还有国之大事。不过这属于私事,他爹不是没有定罪吗?但我初衷不坏;
“这事儿不要大张旗鼓便是。”
烛火映人颜,依稀记得儿时赖着哥哥讲故事,便是面对这一盏昏黄明灭琉璃灯,似乎很美,有些妖娆,暗明缭绕;枕在他腿上,听着听着,便能睡着。梦里,还会给故事续集,然后第二天便迫不及待的与他将其昨日的梦。他还说,故事发展就是这样的。因为昨日,他给我在耳边讲完了才睡。
想想,也真有趣呢。
话说回来,今日的事情大概拍板了。如今也看得出是谁当家;其实从前也是这样,小到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乃至不当家不操心的道理,都懂。这不重要。碍于我嫂子的问题,这些事不说也罢的。
这话题有些沉重,我哥已经发现了;他十指交叉放在桌上,而对面的我和刘若,便自顾自在桌下牵手。左手任意放在桌上,还在敲弄着。
“那后天呢?后天是你们俩归宁的日子,可想好要带什么回去么?”
我笑了一声,“我恨不得把承明宫都带去。”
三人纷纷破颜一笑。没错,我是真没什么可带的了。带点啥?真没什么带的。
“那倒不如你卸了龙袍,也跟人小老百姓似得。带个两匣果子,几两银子,拎个半斤八两橘子上门。”
“这主意倒不错。”我略赞成些;“但怕我家老爷子老太太觉着过意不去。”
陈小玉倒是捂着嘴笑,道:“女婿是仙帝陛下,还如何乐意不乐意的,是不是,弟妹?”她与刘若玩笑道。
刘若这功夫乐开了花。“谁说不是”这四个字是写在脸上了;大家哈哈一笑,这事儿又算是商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