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成了一把利剑,它无法像铁剑一样刺穿敌人的胸膛,只能刺穿自己的心。它无法斩断世俗的烦恼,能斩断的只有恋爱的关系。当爱变成了互相伤害,那些永远应该如何兑现……
窗外的风还在嘲笑着我,孤零零的我;人被门缓缓的敲,风被纸吹轻轻的飘,他永远不会离开我,永远……
“祈大哥?”咚咚的敲门声,怅然回神,却没去理会他的意思。
“哥哥?起床吃饭了。”
“祈大哥?”
福小安似乎隐约感到了不对,迟疑了一下,“祈大哥我进来了。”推门而入。
门吱嘎噶的响,有些刺耳。一阵过堂风,春日偏夏,还是很暖。苦我冰冷,独坐一夜。“祈大哥?”
“祈大哥,你怎么了?”
好像身体和灵魂剥离了一般,我想回答他,却回答不了;张不开口一般。不是他害我苦,而是我自己把自己害的好苦。
他带着柚儿坐在我身边,默默转过身,我选择躺下,有些累。疲惫了一夜,也只似一刹那恍惚。哭红的眼圈,不知道有多吓人。
“哥哥怎么哭了……”
看着柚儿的样子,我苦笑摇头,“没事,哥哥没事。”
“祈大哥,你脸色有些不好看。”福小安目光盯着我,有些疑惑,有些惊讶。
“你在惊讶什么。”我淡然的问着,目色已经没有了任何神。“到底是惊讶,还是嘲笑?”
——也罢,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怕什么嘲笑……
“小安——!祈大哥起没起呢?”楼下喊叫的应该是福大贵。
“起了——!等会儿就来。”
“发生了什么事吗?祈大哥。”福小安转头问我。
他问,我便讲了。不晓得我是怎么讲的,讲完了倒是有点支支吾吾的。很久没有下去,楼下的兄弟俩似乎感觉不对,福大铨上来了,也还是不知怎么回事……
福小安听完了我的故事,只是摇头,深叹;柚儿有些懵懵懂懂,或许她也会明白,那个爱着哥哥的哥哥,娶了别的姐姐。
“哥……这世道想找人过一辈子还不是简单的?别想太多了。”
“再说,您还有兄弟几个呢。这儿永远都是您的家,哪里会孤独。”
听到这些话我感受到的不是安慰与温暖,仅仅是欣慰而已。没有温暖的欣慰也只是火炉里的一块薄冰罢了,带来的清凉微小,并且转瞬即逝。其实,什么事情都是一环扣一环的;陪伴,在监狱里看守你的牢头儿不也是陪伴着你么?可那不一样,没有爱情,乃至没有感情的陪伴……就是枷锁。所以,这个枷锁我不想套在我自己身上,更不想施加给他。
“怎么了大哥?”福大铨擦着手进来了,福小安和大哥打了个眼色,大铨一愣,没有了解什么,不过还是……没有多言。
——我还有什么了,我什么都没有了……追求?但求今生他不要再远走,可这个梦早就破碎,用尽多少从容都无法挽回或是平然收场。痴心的倾附,细想想“痴”字怎么写?先写的就是病字框,那些倾附,爱的时候是爱,不爱的时候就是有病。
没关系,时间会淡漠伤痕;过得去的过不去的都会过去。而过去了,也乏累了,蓦然回首其实我一直在改变,那个曾经眸色清凉如水的少年渐渐变得尖锐,最后到如今的疲乏。经历的事情或悲或喜来回过往都在我眼前闪过,情绪在如今显得牵绊,多余。
恍然之间,我才发现我回不去了;记忆还在,人不在,自己也不再了。不再……是那个澄澈的少年。我老了,三十而立,我离三十还有多远?那么,离我的生命尽头又有多远?人生好短,想到这里悲伤也渐渐变得不悲伤,回忆的快乐还依旧快乐着。可当我身死之后还会漂堕到哪里呢?
当记忆被清除,爱情或许也不再了。万般带不去,唯有业随身。前尘尽后,也……没什么了。
“哥,你来。”福小安略微担心着,不过还是站起身来把他什么都不知道的大哥叫了出去,屋里,就剩下了我和柚儿。
有些无力,有些苍白;柚儿乖巧的坐在床边,看着我,一句话都没有。幼小的她涉世未深,或许不清楚什么,清楚地也仅仅是我现在很难过。
“哥哥……”
柚儿嘟着嘴,微微疑惑杂着不开心的看着我。
“来,柚儿,给哥哥抱抱。”强咧着嘴笑,不难想象满脸惨白的我这个表情会是怎么样。
柚儿很听话的微微站起身,向我靠来,“哥哥抱——”扑在我怀里。
抱着柚儿,我的头轻轻放在她瘦小的肩膀上,怕是太重压到她。闭着眼,昨日的对话在我脑子里一遍一遍的过着;或许以后只有我们兄妹俩相依为命了……
我还有什么了呢?我什么都没有了……
突然鼻子酸酸的,止不住的哭泣。而如今哭的就不是那么平然了,这辈子没哭的这么惨烈过。那一瞬,就像心被掏空了一样;不止是痛,更是空虚,填充进去的只有悲伤。
“哥哥不哭,哥哥不哭……”
柚儿的安慰发自内心,却是那样的无力。就像我如今这样的无力;
一天,我痴愣愣的过了一天。床上打着滚,什么心思都没有,只是眼泪不停地流。兄弟三人也被我这样闹得不知如何了,非在我身边守着,那我也不管。倦了,乏了,却还睡不着,转眼就是天黑……
吃饭吗,饮酒吗?没兴致,细想想那些借酒浇愁的,还借机感慨的,根本就是没愁到地步。等……到了那个地步,真心是无言。入夜,他们都去休息了,剩我自己,还有非要呆在我身边的柚儿。
夜已深,又是昨日的时辰。努力看向窗外,一个不经意间回首,心里还潜意识的以为他还会在,最后剩下的,莫不过是愀然空灵。不知不觉间柚儿竟坐在床榻的边上睡着了;或许我不应该对不起那些还在关爱着、依赖着我的人。
妄心无常,那一瞬我厌倦了柔情刻骨的缠绵,或许是倦了,疲了,乏了,累了,最后也就罢了。或是伤了,败了,痛了,远了,最后也就不溯了。死,与爱相撞,往昔的恩爱在此刻就如同刀剑一般,那种痛我已经经历到了麻木。
将柚儿抱到了床上,关了窗子,盖好了被子,哆嗦着身子将外衣搭在身上,端着一盏烛火,轻轻推开门,撬开个缝儿偷偷的出去了,然后又转身轻轻关上。回眸发现夜深了兄弟三人还围坐在饭桌前。一盏孤灯,聊到很晚;
“祈大哥这事儿怎么整啊?”
大哥听后叹了口气,“你说怎么办,这事儿谁也劝不了,他自己想开了就好了……”
“若不行,也想着说门亲事?”福大贵提议道。
“你看祈大哥那样的,现在给他介绍小姐也好契兄弟也好,他能接受么?”端着肩膀的福大铨看了大弟弟一眼,摇头。“先这样罢,明天什么事儿交给二儿去打理,你们当你们的差,我带祈大哥出去转转。”
“那,大哥……您说祈大哥身份这事儿……”福小安看看二哥,看看大哥,话说一半儿,还有下话。意思呢,哥俩都懂,我也明白。
福大铨刚想站起身来,听二弟弟说到此,又坐下了,“这还不得看祈大哥的意思,我们也没什么办法。都是……祈大哥自己的事儿。”
“唉……我们也没什么办法了。”
“这……倒不假。”福小安也没说多说些什么。
沉闷的脚步,吱嘎响的老楼梯,惊醒了这三人。福大铨对着楼梯看到我,马上站起身来了,“祈大哥?”
兄弟三人看到我都是一愣,猛然起身,不过看着一个个关切的眼神,突然觉着平淡而温馨。情场一时沙场百日,真是……唉,浑身乏力。“大哥您坐。”福小安见我有气无力,过来扶我,入座,灯几乎是摔在了桌上。
三人瞧瞧我,脑海中不难映出如中衣般白的脸与唇。“哥,您饿不?我给您做点什么吃的?”福小安手轻轻搭在肩膀上,俯下身子问我。
“是啊,祈大哥。人是铁饭是钢,铁哪儿能跟钢较劲儿?什么事儿,咱吃晚饭也有力气讲出来啊。”福大贵跟着皱眉着劝慰道。
“唉……”这功夫福大铨深叹一声;微微眯眼,将略微无奈的目光投向我,“祈大哥,哥几个看您这样,真不知道怎么好了……咱别跟自己较劲儿,吃点罢。”
这哥仨儿一不是受过我接济,二不是我奴才,甚至都不甚相识,却一口一口的祈大哥叫着,什么事都帮我想着。人家也不欠我的,不应该难为人家不是。
短叹一声之后,我点了下头,“剩什么就来点什么吧,不用热,我吃不了多少。”
三人听我的话笑逐颜开。
“小安小安!你快去!灶上伙计留饭菜了,你去热热给祈大哥端来!”福大贵半站起来指挥着福小安,看着他比我自己都要兴奋的样子,不免一笑。并且也没有推辞;
“好嘞,哥您等会儿。马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