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一菜一饭,吃着没劲,不过不管怎么说吃的进去饭。再这样熬下去身子真的受不了;还记得当时我将千年的功夫付之东流,交给了封子然助其统治魔界。如今已经没有了内力,就像没有灵魂的肉身是尸体一般,只是我如今的色身还活着,加上这些年内外兼修,身体还算硬朗。不然换个谁像我这么作妖儿也撑不到如今。
我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其实就是在和那几个混混打的时候发现的,不像从前那么得心应手了。也是身体不大舒服了。真是,算了,他们都待我不薄,刚想着这肉包子打狗这句,一想还挺对不起他的。
“祈大哥,明日……我带您出去转转?”福大铨眼把眼的瞧着我,谨慎问道。
掐着黑色木筷子的手还在发抖,扒了一口饭,轻轻的放下。手指前半个骨头节跟没有知觉一样;
“不了……我,想歇歇。”
三兄弟目光马上变得有些失落,福大铨怔了一怔之后,连连点头,“嗯,歇歇也好,歇歇也好……”
深叹一口气之后,我微微笑,“这些时日,谢谢你们哥仨儿了。”
“我如今落魄了,也没有什么能耐了。看着你们为我这个陌生人劳心劳力,也甚是感激。”
“如今没有了皇权尊贵,到能看出来什么人什么心了……”
随着我一声深叹,众人也跟着叹叹叹,“哥,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福小安道。
默默点头,伸手从锦囊中掏出一叠银票,抽出一张五百两的,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五百两前朝的银票,你们兄弟三人怎么处理都好。”
五百里,五百里可以买下半个南红楼了,对于这样的票子,众人都看呆了。“我钱不多,你们收好。几兄弟也到了该安家的年纪了,这些钱,够你们哥仨娶妻生子,顺道还能留下这祖宗家业的。”
“您呢?”福大铨不大关心这些;我这人说一不二福大铨不是不清楚,所以谁也不担心这钱的问题。“您怎么办?”
“我还是要离开的。”
“去哪里?”
“我的家。”
“您家?”
“对,虽然我不知道在哪里。不过——人活下去就会有希望。”
福大铨抱着肩膀深叹一口气,点点头,“您能明白这道理,我们兄弟三人都算是舒了一口气。”
“不是因为这钱才说这话的,钱乃身外之物,我们哥仨儿对您真不当外人。也不希望您离开,不过您还会有您的想法,兄弟几个不干涉。”
“不过,若是到了保定,一定要记得您还有仨兄弟在这儿。”
“嗯,一定的。”我默默点头。
一刹那间一切又都寂静了下来;眉间的那些许温柔或许除了他谁也不会发现,习以为常的黯然缄默。门外雨意三分,今年的雨出奇的少。总之我可不喜欢晚上打雷下雨。
“祈大哥倒不如多休息几日,也想想到底要去哪里。”
“嗯,也好。”
说一个休息,就是五日。五日里除了吃喝就是睡,总之整个人都不好了。想不明白,想不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曾经我也像那些有情人一样,或是患得患失,或是心酸苦甜。对于爱情满怀绝望,堕落黑暗低谷。又因为他的一个微笑,照亮了整个世界……
失去了他就像失去一大块很重要的东西。有了他山山水水都是安然,足矣濯净我心;到如今,就像失去了分别,虽然没有悲伤,不过也没有什么欢喜。到如今也没有人留心如何了。披头散发,写的满脸憔悴。
我的快乐呢——好像没有了。我的烦恼呢?也接不上了;好奇怪,好不知所措。
这几日一直是我自己在房间里,兄弟三个也清楚我没什么事,需要静静。柚儿最开始很担心,不过还是让小安安慰好了。这些时日里也多亏了小安,不然我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柚儿。或许,我会吓到她的。其实,也不想让她看到一直以来依赖的哥哥会脆弱到这个地步。
靠在窗口,包揽了月;好的,这个月亮我承包了……其实,我真的好想再见到他,可我没有勇气了,用尽了从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懦弱?其实,这个懦弱就是最后的坚强了。
“你不冷吗?”
抽动着嘴角,不清楚是怎么了,方才回过神来腿麻了,整个人都动不了了;想开口,却好难。而我身后不难想象那个含笑如旧的……青年?若者,中年?
想到这儿,我又被现实抽了个大耳雷子;我今年二十五,他今年都三十了。
他将外套解下来披在了我身上,然后靠过来,坐在我身边。静静的看着我,我却不再看他。“进屋不敲门,不像你作风。”
“怕什么,又不是没有看光过。”
这不正经的如此一说,那悲伤的气氛倒是没有了。半遮面,摇摇头——还是这样,没法儿改了。
“来。”他轻笑一声,抱过我放在了他的怀里,一抹温馨的呼吸离我好近。微微眯眼瞧,还是他认真的脸庞。“今天怎么不躲了。”
“身子木了,动不了。”
——如果可以这辈子就这样好了。
“乖,听话……”他喃喃的,缓缓地将下巴轻轻贴在我的额顶,轻轻蹭,“我还爱你。”
其实我一直在等,等春暖花开,等树木繁盛,等秋叶凋零,等花雪纷纷……以及,可以目睹这一切的家。其实,我等的不过是他的一个拥抱。那可以让我放下所有,浮花浪蕊的拥抱。
我这一辈子,见惯了风风雨雨大风大浪。原以为我是个很有原则的人,现在,我悖逆了我的原则,令我高兴又令我不高兴。
“你,还是很舍得不得的,对么。”抓起我的左手,他摸到了那个冰凉。
如果我舍得,其实不会这么难过。当爱情到了搁浅于岸,可触不可及的感觉其实除了无奈就是彷徨。原先以为那么近,现在一看却是那么远。广袖留下的风流几多,当时的爱情那么坚固,我们可以为对方放弃所有。而如今似乎不是了;不知觉间,我也开始愿以背弃原则为代价求一晌贪欢。
说起来,什么对我最重要?江山吗?外人看起来确实是这样的,为了这个江山我费心尽力,呕心沥血。可在我这里,江山兴亡八方风雨,与我何干?轻于鸿毛。原则?这个对我很重要。我是个讲原则的人,不容许我的对手看到明日的朝阳。可……是他,摧毁了我的原则。并且渐渐让我认为原则在他面前不值一提,一文不值。
“还在怪我?”
我懦懦着微微缩着身子,摇头。“我不怪你,也未曾怪过你。”
“那,为什么这样?”
“失落而已。”
“失落……那个家,不是我和你的?”
被他问到了点子上,倒不知如何回应,怔了一刹,我用点头回应;
“我多想怪你,恨你,然后决绝的离开你……潇洒一点,总比徘徊来得痛快。”
“我也多想你怪我,恨我,然后决绝的离开我。这样,你不会难过。”
——这就是他说的爱,仅仅是希望安好。罢了,我们理解的不一样,追求的不一样。一息尚存的感情,犯不上用灵魂祭奠。
苦笑一声之后,暗自舒了一口气,心里好像好受得多了。不是因为得到了他的怀抱,而是得到了他真正的答案,而不是闭口不谈。那一瞬我懂得了享受,不曾想享受的是别人丈夫的怀抱。
曾经与他肩并肩,对他的期待永远放在等待的前面,因为我知道他总会给我意外的惊喜。是习惯,也是依恋。或许如今我才晓得怎么爱最为舒心——爱就在这一刹那,把握住,别因为过去的而不在意,别因为未来的而忽视。
不想过多的追问与解释,不想过多的考虑,甚至不想多说话了,只是安然的享受就好。放在从前,我一定会抓住他一夜不停的聊。想想那些有他的日子,再艰苦也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