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对远方充满了神往，直到我发现，如今是曾经的远方。那时候，一瞬让我哑然失笑。人追逐了些什么？得到了些什么？其实什么都没有得到啊。
得到了过去？没有。它都已经过去了。
得到了现在？没有。现在马上变成了过去。
得到了未来？没有。未来马上就变成了现在。
其实，人什么都没得到，也不可得。自己一个人是这样，与别人在一起讲天长地久，更是荒唐……
流浪了好几日，我选择不住店，流浪——真就跟叫花子一样。细想想这叫花子又如何不好呢？曾经的一切，可以让我衣食无忧，甚至名声大噪一辈子。抉择多了，往往没有了抉择。
可一切的一切都是过去了，如今也没什么不好。随遇而安；声名已绝，偶尔听人口中传诵着的，无非是是非非，随他们编排好了。
我流浪露宿街头倒是可以，入夜了外衣一脱，盖在身上往哪儿倚靠就睡了。日渐暖，但青石地寒，太接地气了，比较要命。柚儿见我这几日心情似乎不好，也不多言，比较看得出人心思，很乖巧。就，静静的陪在我身边。
晚上比较冷，她就趴在我身上睡，衣服盖在她身上，小街路往往都是我的床铺。几日下来，也甚是疲劳。
或许我更想有一个家；那是一个温暖的地方，不用睡冰凉的地，喝大河的水。不会被雨淋，不会被风打。最重要的是，家里有个他。
——我在这里等，他什么时候会接我回家呢？
一如曾经时日，满城的逛。只是没有离开东城而已；自小谭少爷和官棋申走之后，这已经五天了。马上，就是四月份了。离新帝登基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瞧见了没？就是那个家伙。凶他奶奶三孙子凶，说是浪人，也没看到个同伴，还带了个拖油瓶。”
“今儿得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奶奶的，碍爷儿的事儿，多他一张嘴了！”
“走！走走走……”
言语着，这次人还多了，五个人，光天化日之下大马路上就敢劫道。
“小子，哪儿走啊！”领头的推搡我一下，而我止歇住的脚却动都没动一下。
路过的有看热闹的，有不明白的，刹那间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人说一个不字更甚出手相帮。鉴于此，我略无奈的摇头。“你们的气还没出够？或是，想讨点苦吃？”
“废话少说，哥几个，上！”
然后紧接着发生了什么其实不需要我多说，谁都知道，谁都明白；这架势，就是来找我算账的，他打，就让他打罢。
“他娘的，老子收保护费，你他妈死白毛……让你给老子充英雄——！让你给老子充英雄——！”
“三儿。”带头的冷笑了一声。“我看他一直护着那孩子……”
“好嘞，明白！”
我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叫“三儿”的就一把从我怀里抢走了柚儿。
“过来吧你——”
“哥哥——！”
那一刹那我不晓得我想到了什么，只见胡子夺走了柚儿，我猛然起身这五人谁也没料到，反手给了叫三儿的胡子一个耳光，两手扶着柚儿抬起右腿一个横扫，一脚踢他脸上，人滚出去至少五尺多远。
右手拔出黑龙刀，只听刀鞘与刀刃发出刺耳的响亮声响，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箭步上前，右膝落在他胸口上，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刀硬生生的扎透了青石地面，右手仅仅是轻轻用力，刀刃就逼向那人的脖颈。
“我今儿不废了你，老子他娘的不姓刘一。”
刀刃一点点的割破青石板，刀已经进去地面的三分之一了。黑龙刀削铁如泥，砍着青石路就跟切豆腐一样。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求饶，瞪大眼珠子瞧着我，一个词儿都没有，全身跟开启了震动模式一样；
刀从地面抽了出来，右脚踩着胡子的胸口，左脚着着地面，众人都哑然，一个词儿都没有了。估计是都没反应过来，我的刀尖就比着脚下胡子的鼻尖，削了青石板的黑龙刀大太阳下更闪耀，只要我手微微一松那就是要出事儿。
我的目光停宁在都傻了的胡子头儿身上，微微低眉，头顶的碎发轻轻地垂了下来，掩住了几分视线。
“你他娘的要敢动那个小丫头一下老子当街把你脑袋当球踢！”
怒指过去一声咆哮的谩骂，呵住了作势要冲向柚儿的胡子，脸色唰的就白了。如中了定身术一般，弯着腰动都不敢动一下。
目光回视胡子头儿，刀尖所指的方向也跟着过去了，“你，滚出来。”
“滚出来——！”见他不为所动，又是怒吼道。“别让我重复第三遍，老子带着群将饮兽人血食兽人肉的时候你们这群混犊子不知道哪里耍呢！告诉你，别让我再说一遍。”
他张大着嘴，嘴角微微抽动，五人都开启了震动模式，动静都没了；“好，你不过来，是么？”冷哼一声，缓缓放低刀刃，右脚从三儿身上迈了下来，一步，一步逼近胡子头儿。“那我过去。”
提着刀，每走一步，那丑恶的嘴脸离我就越来越近；当年谁敢对我指手画脚，我绝不会放他看到明朝日出；为了柚儿放下了这些，同时为了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我不得不提起这些。
再一次抬高刀刃，指着胡子头，渐渐逼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捅的篓子，江湖道义呢？”
“哦，我忘了，你们这群人，有个屁江湖道义。”
话没说完，胡子头“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这声音不知是因为太安静的缘故，还是真心用力，总之……就像他整个人墩到了地上一样。
“爷……爷我们错了，您……您放过我们罢。”
轻笑一声，“我放过你们，你们何时放过了那些穷苦人家？”
就势，这火苗越烧越高了。
“别放过他们！大侠你不能放过他们！十恶不赦，他们不值得可怜！”
“就是，不能放过他们！他们何时放过我们了？”
群众的呼声越来越大，胡子头彷徨的左右顾盼，瞬间不知所措，处处的指责与谩骂，还有逼近的刀刃；
“听到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行为。”
话音没落，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出现了；
“闪开闪开——！让一让让一让！”官府的人来了。“小姑娘你没事罢？”
“我……我要哥哥。”听到了柚儿无奈的声音，心头忽然一颤。
这呼声马上下去了，紧接着冲上来一队人。我都没抬眼，深吸一口气，心中倒是也罢了。遂即本着无聊随便看看的心态，抬头看去。
一堆，不对……一队捕快，十几号人，其中衣着略浅色的是领头的。一个领头的蹲着搂着柚儿，另一个看我抬头，刚要抄出刀来，忽的一怔。
“祈大哥？！”
福大贵来不及抽刀，见了我先是行礼。他弟弟听了这称呼，马上抬头看我，“大哥？”
——妈蛋，真巧。
“您还在保定？”
——废话，不在保定你还能看到我？
“怎么回事啊？”
胡子头都傻了——这回好，还是熟人。“你，说！”
什么事儿胡子头都交代了，俩兄弟要将这五个人带走，我收回黑龙刀。“甭走，这事儿你给我算明白了。”
“怎么了……哥？”
“我说那臭地痞。”冷哼一声，胡子头听我说话就自动开启震动模式，“磕头，道歉。”
这牛气哄哄的家伙听我这话毫不含糊，又是“噗通”一声。
“爷我错了爷……”
“谢爷不杀之恩，谢爷不杀之恩……”
无奈摇头，瞥都不瞥他一眼，“赶紧滚，甭以为老子缺你跪我。老子当年被文武百官朝拜你丫不知在哪儿耍呢。”不过还是生气，提腿给了一脚，他摔了个面朝天，又马上爬起来。
“是是是……爷大人不计小人过，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五人被福大贵带人押走了，福小安走到我面前。一脸诚恳，“哥，咱回家说话？”
听到他的话，我默默叹了一口气，没做回绝，也算是答应了；转身走向柚儿，默默蹲下，开了笑颜，“柚儿真棒，没有哭。”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然而让我意外的是，柚儿不仅没有哭，还笑了；“哥哥好厉害！”
我笑了笑，没说话——厉害吗？不觉着。这分明不是厉害，而是……唉，不想说了。
“哥哥可以为大家打败坏人，好厉害呢！”柚儿回了我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一刹，我愣了——原以为这孩子说的是我可以保护她很厉害，其实她指的是我可以保护更多的人？那一瞬，我又哑然失笑；原来，是我一直曲解了这些，顺应民心，未曾不是慈悲。
“哥哥怎么了？”
“没事，柚儿不怕么？”
“不怕！有哥哥柚儿什么都不怕！”
笑容从新挂在我的脸上，“嗯，柚儿跟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什么地方呀？”她又是满脸的好奇。
“哥哥的一个弟弟，另外一个哥哥的家。”
“嗯……好！听哥哥的！”
听了这话我缓缓站起身来，“走，我们回家。”拉起柚儿的手，冲福小安笑了一下，微微点头。
福小安见此，渐渐放下不解的眼神与紧皱的眉头，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