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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大雨；好相似。只是没有了秋雨的寒凉，不过未入夏的春雨，打人身上也好是刺骨。熟悉的感觉，不明白的俗世。
“咄哉男子！”
一名单臂天魔落我身前，夜叉像，獠牙长，两足一臂，手执短斧，身材高大。瞧着此天魔不是一个臂膀，而是百个臂膀，大臂膀有二，一是手持斧者，二者以断一半。腋下无数小臂，手持钩器，面色纯黑，凶狠恶煞。
“魔王，你手臂怎么断了？”我问道，“可是毗沙门王父子打断的？”
“非也！罪魁祸首乃是汝！”大斧一轮，指向了我。大雨朦胧，可朦胧之中大斧却不改颜色，更是杀亮。
“我于大殿前跪地念佛求哀忏悔，怎断你臂？”见摩罗断了半臂，想着自己沙场多年百难百归，除了小时候有所跌打外就没有受过伤。猛地摔一下还疼得要命，莫说是断了一臂。
“咄哉男子！从地而起我臂恢复！”
“不起。”现在听明白了，是刚才与我叫话的摩罗，不过不知是不是毗沙门王口中说的魔波旬。
“为何不起？不慈不悲，瞧我疼痛？！”
“我身是魔界帝君，乃是摩罗作恶大臂，我今于佛前求哀忏悔，你必然断臂。”
“见我疼痛，汝不慈悲，何学善说？！”
“此是大慈悲。”合掌如莲，默念佛号，大雨猛烈到看不清就在胸前的手。抬头，也且能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影。长叹一声，“摩罗利用人们的贪欲，令众生都无法得到安乐。我今为诸众生断你摩罗臂膀，弘扬世尊教法，令堪忍世界众生得究竟安乐，是为大慈悲。”
“男子！起否？”
“不起。”
“起否？！”如是三怒喝言，我亦三回答言。
“汝若不起，断你双手，再无合十！”
“宁舍身命不从地起。”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板斧从我眼前掠过，大雨猛烈，狂风肆意，冻得我直哆嗦。只觉着手腕部疼痛难忍，几近迷离。鲜血伴着雨水，流淌得非常快。
“起否？”摩罗得意言道；
“不起……”不知是疼痛还是寒凉，打着哆嗦，眼即便睁着也什么都看不到，点点斑花。全身都在颤抖。
“男子，你可恨？”摩罗两声狂笑，“吾亦如此恨！断我大臂，毁我魔界，都汝所为！今断你双手是轻，你若再不从地而起，杀你身命！”
“不起……”
“你若是起，还你双手，与你七宝，作大国王。汝大慈悲，欲学善说，度化众生。若身为国王，教人不杀，今可为王，事事如意！”
深吸一口气，不想却带进了水，连连呛咳，“摩罗……你问我，是否恨？”
“善！恨否？断汝手臂，汝恨否？！恨否？！”摩罗气愤的质问我。
“不恨。”我摇头，“如今我若有丝毫恨意，小若针尖点滴恨意，便要我身死此地。”
言语此，我又抬头看向摩罗那方。依旧是一片朦胧。“我若没有恨意，且还我双手。”话音未落，两断腕处又重显双手，再次合十。
“这……”摩罗愣住了。
“摩罗，我不恨汝，于意云何？”
“咄！何有不恨之理？何等咒术，令手还原？”他怒目圆睁的盯着我，不过更注意我还原之后的双手。
“我不恨汝，因我手脏。”
“脏？”
“我手沾百千万亿芸芸不可记人之鲜血，或有恶人，或有兽人。虽为大众，虽是救人。但发心不正，且纠结不停，不具慈悲心。故言之脏。”
“云何不恨？！”
“我身业障，如恒河沙数无量无边阿僧祇劫的尽虚空遍法界都无可计量，你砍我双手，断我业障，自然不恨。”言语此，我含笑。微微含笑，照量四周。淋了雨之后，身上的衣物湿个透，此时已经见干。“摩罗，我不恨汝，相反我感激汝为我消业，汝乃佛陀耶，汝乃菩萨摩诃萨。”
“此是何故？”
“若非蒙汝障碍，众生不知娑婆世界苦，不知佛法难闻，更不知解脱。我身是魔帝，虽有魔身，亦被肉身恼。我身是魔帝，但依旧被烦恼困惑，脱离不开八苦，烦恼如瀑布流水永不止歇，行住坐卧并非自由。但因汝障碍，今固出家心。愿行菩萨道，度如海有情。”
“我有诸神通，汝可随我学，游行自在自由自恣。”
“你有大神通，可有世尊大？世尊法音遍布尽虚空界，无量无数恒河沙等诸佛世界。你可有此神通否？”
“并没有。”
“世尊神通广大，又慈悲喜舍。但还有四事做不到，一者因果不可改，二者智慧不可赐，三者真法不可说，四者无缘不能度，天雨虽大不润无根之草。”我合掌抬头，看向摩罗，光芒像四周发展，“善哉摩罗，上至有顶，下至无间，是否包含汝等他化自在天？”
“涵盖。”
“那我问汝，他化自在天众生如何神通广大，可如世尊一般？”
“不如。”
“那好了，上至有顶下至无间，无一快乐，只有痛苦。那么，还有什么你所谓的游行自在，自由自恣呢？”
摩罗哑口无言，言语此，光芒照射到了摩罗的断臂上，顿时摩罗半个断臂落地，化作黑烟被冲碎在大雨之中。摩罗疼的将斧头抛弃了，用手捂着断臂伤口，咬着牙根儿死活是没叫出声来。“男子……吾不知汝云何不恨。”
“你云何恨？”我轻笑，“无明颠倒，你认为有意义的恨，其实就是你痛苦的根源。你却认贼作子，抛弃亲儿。拾粪作宝，故扔金刚。悲哉摩罗！”
摩罗深叹一声，明显既是说不过我，也是打不过我。为什么？你用拳头打空气，你以为你赢了他，实际上你太傻了。你总会打累的，可是空气会改变吗？不会。
世界上比拳头更硬的是金银铁钢，在最坚硬前，乃至金刚石都是脆弱的，那么，到底是什么？比拳头硬，比金刚石还硬？——忍辱。
忍辱如大地，有什么是可以撼动大地的？没有。即便有，大地会怎么样吗？不会。不是让你忍着，不是让你受着，不是让你憋屈着。大禹治水，他是用堵的方法吗？是用疏导。譬如摩罗剁我双手，消我业障，助我生净手，固我学法心。难道如此帮我，我还应该恨他吗？
真是修行者，眼中无过失；处处是善缘，事事是菩提。
“善男子，你何故有如此光明？”
“此光明末学不知云何生起。”四周看看，深吸一口气，“应是慈悲心感召罢？你看，云何我有光明而汝身皮黑色呢？且是汝嗔恨，与障人修行招感而来的。”
言语此，摩罗无奈，留大斧一把，未再提起，败而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