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琐碎,家琐碎,国家琐碎……昔日的大清,其实没有这么忙乱。可不?如今不是一个国家的事,而是四个国家的事,你都要清楚,你都要盘算。
西南都护刚来了折子,如今有兵无器之势尚待改善,他给了我一个半好不坏的消息。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兵器的磨损、毁坏、修补、维修、营理、征集。花了我老底银子的一半儿了,甚至已经要超过征粮花费的银子了。钱花的跟流水一样,还什么都没办成。
如今使用的仍是子禄朝是新币与旧币——新币是昌意元年,就是今年,制定的新币。旧币是顺昌元年至顺昌一百年的旧币,仍在流通。说实话,我使用的银票,新印的,上面仍写的是昌意元年。
本身大清的钱就不多,川藏交界又是嫉妒贫瘠之地。有钱,你换不来东西。好处在于,物价不是那么高,多用银子,用银票的少。
钱,是问题。钱本身,就是问题。如今若是闹更改,想必大清金融承受不来。本是薄弱,一番折腾,真是不敢想象。到时候大清不但不能更富有,相反还会更贫瘠。到时候穷的穷,福的福;我想成都会成为第二个山东德州,大清将成为第二个子禄国。
改革,不说改革之后会怎么样。改革的过程就是问题,要不断消耗人力物力,花时间,更花费金钱;
不行,还是……改不得。
十指相扣着,胳膊肘放在桌子上,盯着眼前的金黄色奢华的地毯。不禁的想着;这若是拿出去卖钱,是不是也能投入资金的运转了?
我在巴塘,我在川藏交界地,这个地方势必要富强起来的。这样一来,四川半贫半富的趋势也能有所改善了。西南西北两地相当贫穷,无法形容。好在西北资源丰富,你看我桌上葡萄与玉枣,还有白饭——都是那边进贡上来的。
若是能将这些转运到西南与四川,便不会有这么多的问题了。加上了控价、税收,都可以带动起来了。
国内的问题大,别的国家问题更大了。
中高国与我大清西北中部接壤,北部又与草谷国本部接壤,南与南古国接壤,东部现在已经与草谷国势力接壤。
草谷国是早有意图的,一个月不到灭了中原两个国家,土地延伸至广东,已与南古国接壤。这明显是绕过子禄国打的——他本部南下第一个国家就是子禄国的本部,北京。
如今子禄国岌岌可危,仅剩下河北以东北部一方土地了。西南部的河南省已经完全被草谷国占据,然而这大明氏的目标可不是子禄国,而是直接隔山片海的带着铁骑冲我来了。
自然。他外族若是当了皇帝,我第一个杀进京里去。天下还轮不到他们当家做主,从前的中土十国,没有一个配做皇帝的。
据说,他吞并了中原,下令征集粮草,砍了国王脑袋,别的没有怎么样。
可我怎么不相信呢……那群粗人,信写的都细碎。治国,还能治好了?他当治国是抡榔头还是骑大马?
当务之急,还是让中古国国王到我这里来,免去杀身之祸。
写一封书信,发一表文书?——不好。人家罢,虽然不配当皇帝,但也是臣才,亦不可怠慢了人家。烽火乱世,硝烟弥漫。巴塘城浪人与中原断了联系,似乎是一盘散沙,然而不可轻视。处处的杀机,处处的算计。国乱思良将,乱世出英雄。国家可贵,人才更可贵。不可怠慢,不可怠慢……
草谷国大明氏亲兵大概在七日之后能进入陕西,但是他是不是真的从那儿入,是个事儿。显然他从甘肃省进,明显能抢我半步直逼大清。自然,我不扩张,但不容得他们再掠夺我的土地。到时候免不了一战。
陕西到这里,最多五天的时日,还来得及。
八抬大轿是不行了,慢。六马天车不行,他在他那儿坐得了天车,到我这儿可不行了。四匹马的车罢,这不失礼数。
说去就去,马上出发了——我倒要看看这大明氏有什么名堂能说得通我。
啧了一声;心头大事,还不知怎么办得好。
青提子格外的甜,水分大。这几日嘴唇干裂了些,有细心人见了就弄了些这。真是……心中不免温暖。
人说接回来就接回来了,两日就是一眨眼。大明氏都跟我急了;怎么说把人弄走就弄走了啊?——废他妈话,我不弄我这儿来等着你砍人家脑袋?
看着手中大明氏气急败坏的书信,呵呵一笑,再看堂下的中高王,我笑道:“我说高王。”又是一声啧,摸了摸下巴,手下放了放书信,仅仅遮住眼角,“大明氏似乎不怎乐意我把你接过来的这个事情。”
邪笑过后,白齿白发一齐裸露着,高冷的炫耀。目色中杀气是没有怒意的,然而那样的更可怕。
“我想着,这天下怎也没轮到他大明氏当家做主呢。”
面无表情的放下书信。堂下跪着的,亦姓高,亦是山东人。
“高王与朕义弟本家。”
听闻于此,高王叩首,答道:“臣,不胜荣幸。”
“这本没什么。只是朕想,大家如此一来都是一家人了。你想想,所有国土皆对子禄氏同仇敌忾,本就是一家人。”
“我一向不喜欢杀戮。”——然而一低头桌上明晃晃的摆着一把匕首。下意识的就拿了一起来,摩挲着;还是那个藏人孩子送给我的小藏刀,配饰而已。“说起来大明氏的作为,朕不怎么喜欢。”
“高王,您觉着朕要怎么办大明氏?”
“臣不敢妄言。”
——这高王心眼儿挺多,高文睿高老滑的名号不白来。我这边刚言出口话,他就抢了过去。明知道我是在与他客套,他就丝毫不在意。
“我的想法是他既然来,就明知道他草原势力斗不过我。因此,都不如和气的言说。”帅帐里显得略微清冷。但接地气,烧着煤炭,奢华着。如今的奢华,我觉着我奢华的不违心。“和和气气的坐下谈,没什么谈不妥的。”
“想朕当年不也与子禄氏同椅共天下十余载么?”
“是……”他只好附和。
“只是他杀了列强国国王,朕还是不大看好的。”看向他;然而他的目光始终是与我碰到了一起,就马上转了,“拿你来威胁朕,印象又是大打折扣。”
“大明氏亦是为了天下统一……”
“天下统一,不能以铁蹄讲话。应以民心为注,更不可草率人命,何况是治国栋梁。”
我的猛然打断,他似乎又紧张了起来。“打得了天下,不代表治的了天下。”
“正因如此……列强都请求您,推翻子禄政权。”
“我目前不是最符合这个天下主人的人选。”深舒一口气,“但是我,是绝对不会把天下送到只会带来灾难的庸才手中,令其贻害苍生的。子禄政权迟早要改,但什么时候,是谁,我不知道,我亦不想知道。但我,会等到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