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住哪儿?”
有时候挺犯难的,想一切事情不免悲伤,止不住。若是自己往哪儿一呆,想起这些事说个话的人都没有。若是和一帮人在一起说说笑笑想起这些事来,突然变得缄默了,会被别人发现,别人若问了,自己没法儿不说。说了,所有人都会和你一样缄默,搞得很坏人情绪,很不好。
所以,我也要尽量克制自己啊。
五人明显一愣,也是没想到我能说话罢?哈……
“啊,这样。爷您不放心,我和南宫大人还有周越琦住蒹葭的帅帐,幻风他们回来也得从蒹葭回来,夜里还得折腾回来。一来呢我们亲自去弄,爷您也能安心一些。二来得来回折腾,先折腾去了到时候一起回来,好办事儿。幻仙幻魔俩人就留这儿了,也得有人守夜不是。”
这么一听,成了——丫的死孩崽子终于让我省点心了。到此,我也是深舒一口气,天妈的终于是想通了!不由得暗暗高兴,不过平白多一份欣慰是怎么一回事?
“嗯,臣觉着这没什么不可。”周越琦帮腔,黝黑的眸子望向了修罗王凝固了的笑容的脸,“修罗王大人,您可愿?”
修罗王倒是轻笑,“二位如此为仙帝着想,立功的事儿不准不带着臣呐。”
满堂人哈哈一笑,一切作罢了,我心里也算是真心实意的舒坦了。成了,三人打着伞走了,路上兴许还得说笑呢,留我担心的个妈蛋?我也不担心了。幻仙幻魔继修罗王、周越琦之后,坐在椅子上了。
“唉……这一天折腾的。”我抱怨了一句。“跟做梦似得。”
“可不,爷您杀得如此酣畅淋漓,我大清胜利进行的这么快,大家也觉着好的跟做梦似得。”幻魔半笑着与我说道,又瞧向我,“爷您都不知道,将士们都高兴成什么样呢。”
高兴成什么样?那能什么样,都一片紧张的。
“那些换班的将士们吃着鱼肉稀粥,都止不住的笑。”
真是,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大清军营里的人都癔症了呢,吃这饭还笑……想到此,我便是不禁的莞尔,想是如此,等面上挂了一会儿,便是苦笑了,最后,凝固了,慢慢狰狞的收回来。
我点点头——如此就好啊,军士还有鱼吃。真是,天佑我大清。
“好事,好事。”我连连点头。
幻魔这话,倒把我原本的心思打没了,续上好事了。没错,好。人总看好事,盼好事,好事自己就会来的。若是愁容,总是看不好的,不好的事也会不请自来。
“爷儿,我给您烧水去。”这边幻仙起身往外走了。
“诶你甭去了。”我叫住他,从腰间掏出酒葫芦,放在桌上了。又自顾自的去点烟,深蓝色毛茸茸的锦囊,摸着蛮舒服的,雨夜不冷,然我却胸怀清冷,冰冷的指尖轻触着这番,也似有一些温度了一般。
俩人都怔了,抬头偷瞄了一眼,满脸写的都是,哟喂,这什么啊?
放以前,我是不喜饮酒的,如今掏出个这么大的大酒葫芦,他们一定不知所以,估计还得以为是我的新型兵器之类的?
“好家伙,爷,您这什么暗器……”幻仙说着,眼把眼的瞧,还用手捅了一下,酒葫芦连连晃荡,俩人跟孩子见了蛐蛐儿似得,真是……
见到此,我不免是一声苦笑,哭笑不得——老爷子身边怎么留俩这玩意儿伺候着?我要是老爷子我得气死了,还好我不需要人扳人放的伺候,能走能料的……
我一往前拿过酒壶,饮了两口,放下了。自顾自的点燃烟草,抽。
俩人笑成一滩泥,我真是……唉,都无语死了。怎么有这俩傻玩意儿在我身边伺候着……
一场闹剧罢了,我也有几些困意,送上床薄被,也就往那儿一放,坐着,拿着烟袋锅,能睡就睡,不能睡就抽。
此时不容我多想,我没有精力去多想。以后即便如乞丐一般的活着,我也不能活成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
怅然窗外,时有灯火闪过,更甚的是风是雨,是我眼前的一片黑。那片黑,是兽人。不难想象那些守夜的军士,第一个夜晚,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着,不敢放松一点一滴。这些兽人就是一堆危险品,就是道士的炼丹炉。不停地转啊转,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炸了。
现在比的是神经,兽人的神经先崩溃,那运城将会失控,会再现安阳城那番,对我军造成无辜死伤。我这边先崩溃,那么一切都会照常。因此,现在比的不是谁神经耐力强,而是在比谁神经先崩溃。先崩溃的一方,对于另一方一定会造成一定的伤害。
我闭上眼睛,不见这一切——眼不见,心不烦……
此时我在期盼着一种可以打碎雨夜的嘈杂声,听到这个声音,会让我短暂的喜悦一下。
忽的一刹那,一声惊雷,震惊了坐在长椅上的我。那一瞬就像戏文里写的魂魄再次入体一般,不由自主猛睁开眼,看昏黄烛光是新换的,再瞧二人已经把着两把椅子熟睡,不知此是几更天。
眼前一片,真切的很,真切的很……
我所一切的一切,可都是真的?——兄长?这,难道都是真的?
或许是的,再或许不是或许……
也是巧合,隐隐约约的,我似听到了马蹄声,还有喝牲口的声音,以及白日里我最常听闻的怒骂声,一路的愈演愈烈,愈来愈近……
我缓慢起身,结果忘记了烟袋锅还在怀里放着,“啪嗒”一声掉地上了,这一声不要紧,俩人都醒了。
成了,我也甭小心翼翼了,拿走被子,捡起烟袋锅,深舒了一口气,点烟。“你们刚睡罢?”结果话一出口,便是呼噜呼噜的,又清了清嗓子。
“啊……是。”幻仙应道,坐正了身子,“爷,您这是……”
“他们回来了。”我轻笑了一声。右手划着了火柴,叼上烟嘴,点燃了烟草,连连抽吸,右手晃灭了火柴,将火柴残梗扔进了脚下的烟灰桶。“你们,和朕出去瞧瞧不?”猛吸了一口烟,慢慢的张开嘴,任青烟缭绕眼前,问道。
俩人看了看我,对视了一眼。我说到如此境地,俩人也不好说什么。“爷,外面雨大。您别着了风寒才是……”
听此,我轻笑了一声,“他们顶着雨押送回来都没事,我出去看看怎么会有事?”说到此,便是起身,一步一步往门外走。拿起放在门口的一把伞,推门。
那一瞬就像耳朵收到了抨击一样,雨声之大,落在帆布上的声音亦震耳欲聋。于房檐下撑开了伞,慢慢地从北侧城墙往东走。“这么大的声音,真是震死了……”
喃喃着,前方可见一串儿的灯火,灯火下,隐约可见那些身着皮甲,端着臂张弩,一动不动,恍若雕塑一般的御林军。
见此场景,我倒是第一联想到的是帝王的墓室。不禁的一声苦笑——生死无常,且只能道节哀顺变了。
往前走了一段,突然来了风,吹着我单薄的身子,此时驻足回首,城墙楼阁在下的起雾的大雨中嫣然矗立。在里面的时候觉着弱不经风,现在看着比起这一切它固若金汤。至少,和人的肉身比起来是的。幻仙幻魔也跟着顶着雨赶了过来,提着灯笼,小碎步紧着跑。
真是,一着急灯笼都没提。
叹了一声,转身,接着往前走。打着伞在拉满帆布的城墙下,基本浇不到。时而风向变了,会感觉到一点点雨,透过帆布的雨水在城墙低洼不平之地成了一个个小水坑,不小心踩到就会溅一鞋的雨。
大雨来的好,也不好。好在大雨闰土,此时若是耕耘也不晚。不好于军士这天儿精神紧张,饱经风寒,很容易感冒。
“爷儿!您等我俩一会儿!”幻仙后面喊,我丝毫不顾,眼瞧着第一个灯火处近了。
走到微弱灯火前,那些微弱,看着也明亮了些。下冒烟儿了的雨中见如此灯火,心中不免一丝希望。那御林军可不在意这些了,遥遥的便见到它端着臂张弩有些发抖——这一端,就是一个时辰。
“兽人要没有什么异动,也不用这么紧张。”与他并肩,雨伞给他撑了一半。
此时那名才恍然,但仍端着臂张弩,丝毫不动,只是眼神变了那么一下。“属下公务在身,实在放不下。仙帝恕罪。”
——好小子,真是认真。
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夜里本就黑,有烟雨之大,更是黑压压一片什么都看不清。近三五丈,可见兽人或站或坐或卧,一切倒没有什么奇怪的。
——杀戮,即将像它们无法躲避大雨一样的如期而至。
如此,我多想了。
看雨淋不到这儿,我干脆把伞合上了。合伞的时候低眉发现,御林军前半身已经湿了,雨水打在城墙上,就会溅到他身上。这,已经湿透了。估计也快交班了。
身后俩人来了,替我打伞,掌灯。
转头看了一眼他俩,舒了一口气,“朕多想了……”喃了一声。
“仙帝,这里风雨太大。您别受风寒了,快回去罢!”御林军还是那个架势,对我喊道。
我没答,听马蹄声已经是临到了城下了,转身就往城西门跑。
俩人哪儿跟得上我,我三两轻功便已经到了西侧楼阁的房檐下,那些铁骑驱赶着兽人到城门下,门下费力地开着城门。顺着大堆看去,稀稀疏疏的铁骑运押的兽人数量,可能是铁骑的千百倍不止。
哼——它们就都死心眼儿。
城门打开,我看到一片黑压压中有一泛着深红色的影儿跟着蹿了进来,紧接着,一切井然有序的进行——说白了该吵吵的吵吵该嚷嚷的嚷嚷,该骂的骂该打的打。丝毫未因为雨夜,改变白天的一切。
见此,我也是舒了一口气;这要出个什么意外,可……说白了,那可就完了。我不避讳这事儿,真心是这样。再多的人再有利的环境,也镇压不住这么多人的暴乱。还好,途中没事儿。到了这儿了,有事儿就直接放箭,拿箭说话。
好了——它们基本完事儿了,至于杀的问题,也不归我管。该归那个深红色的影儿了。
——那个深红色的影儿是谁,我自然晓得。
一场雨夜,就让铁蹄踩踏的细碎。那些铁骑是修罗王的兵,组织起来自然容易,修罗国又多铁骑名将。我不该担心才对。他们对待这些畜生的模样,不比白天差,可以说和白天一样。血腥,杀戮,永远无言,然却永远都是此处无声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