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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
子禄赜坐在太和殿上,望着圣武门,痴痴的发笑。
祖宗牌位一把火烧了,祠堂被装饰成了金碧辉煌的议政殿。若是换做半年前,他子禄赜该在这个地方临朝听政了。可惜,治国不兴人心不古。
身着明黄色龙袍,身下明黄色龙椅,脚下明黄色脚垫。无处不显示着他的龙威——不过,只是在禁城里耍耍威风。
三日前,还有民众从午门进入,在龙颠殿里转悠了一圈儿呢。据说这群人从前可都是京里的叫花子,得了前朝廷的赏钱发了家,今朝就要看看子禄氏的禁宫是什么样的。子禄赜不曾想,往昔自己瞧都不会瞧一眼的叫花子翻身成了势力,竟然欺负到了自己头上。欺负就欺负了,还弄死了三个“大内侍卫”。
真是,皇帝做到这地步,他也是够憋屈了。
不过——祈教会了他一个道理,人要不死,就不能放弃;就要继续作妖儿。
如今道武仙帝的清香陵,太虚武皇的白云陵,如今已是一片狼藉。连棺材带肉身一把火烧了,陪葬品尽数焚烧。他得不到的,别人都别想得到。祖宗江山他可以不要,就算给了外人,也不能给他舒坦!
坐在龙椅上已一日两夜的他,如今强挤出一丝苦笑。“刘一祈,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忽的,他目光骤变,“你迟迟不来京,是不是就在等我死啊;”冷哼一声。
——他如斯自言自语已久,众人见怪不怪。便是不理会;如今所有人都知道,这厮是活不了多久了。不被一祈弄死,自己也得疯。早有人想好了,哪天他癔症了,一刀捅死扔后山乱葬岗喂狼就是了;
昔日里那个狗太监凌四德,矫情来矫情去的,仗着个狗屁废皇帝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对弟兄几个吆五喝六。他不忠诚于子禄赜么?一起捅死后山喂狼正好主仆情深了。就不信哥几个壮汉弄不死一个疯子和一个狗太监。
弄死了他俩了,就都好说了。前阵子朝廷来了人,风风火火跟抄家似得却只带走了一群贫民,都是打进河北的军士家眷,约摸着是向朝廷投诚了。好处在于那些人什么财宝都没带走。随便摸个两件出去当了,也够吃喝嫖赌抽一辈子的了。
守门的白了发疯了的子禄赜心中暗骂道;早是受够了这苦差事,他发的这些银两,都不比朝廷扫个地的内侍俸禄的十分之一呢,都是狗屁。管你有什么交际,你不给我们吃饱饭,谁跟你干活?守着个疯子,还得被训着,还有生命危险?逼急了一矛飞过去。
其实朝廷也没得罪谁,对百姓都很好。赶走了兽人,可以说光复了整个人族啊,避免生灵涂炭了。可奇怪的是,怎么打下来江山了,偏偏还拘在巴塘,不回北京城,不做大皇帝呢?真是,唉……搞不懂这群人啊。
“那我偏偏不死!我让你一祈这辈子都进不了宫!朕做鬼也不要放过你!”子禄赜猛然的叫喊,回荡在太和殿内。
“死疯子你喊个屁!”守门的听不下去了,“你他妈能不能老实点了!”怒指堂上子禄赜道,“好好过你几天威风日子得了,喊个屁啊喊。有那精力多过过干巴瘾,念念你当皇帝时候的威风得了,真是……”抱怨完,转身离去。
开始有人打头走了,众人也好是不客气,“走罢走罢……”转身离去。
子禄赜仍是一言不发,带着疯狂的冷笑,回荡在太和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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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塘城外,冬雪。
善风怅然望天,深舒一口气,扣上了斗篷上的毛帽子,走出帐外。
迎面,走来两名帅帐侍卫,“你说哈,打仙帝爷走之后,这学两天一小场三天一大场,就不断了……”
“可不吗,谁知道这天老爷是什么意思不是。”
“都说仙帝爷喜学,你说这么大雪,来年说不准好收成呢。”
“啊?是嘛。若是如斯,可真蒙仙帝爷庇佑了……”
“诶我跟你说仙帝爷出征,那可是神仙相助……”
“啊?还有这说?”
“我跟你讲啊……”
二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善风回首望去已不见人烟了。雪出奇的大,各帐灯火飘起,炉烟暖暖。帅帐内,监国王正在与幻仙幻魔交谈。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是头儿,监国王处理国事丝毫没有仙帝爷的严明风范。朝上,大明氏等已经开始有了旁心,监国王仍旧置之不理。
——仙帝爷辛苦打下来的江山,真就要这么没落了么?
也罢,一朝君子,一朝臣……现在自己已经不是伺候仙帝爷的时候了。没办法……
善风无奈的笑,看看挑起的高灯,昏暗的天下,犹如通往天国的指路灯。摇了摇头;大雪迷离了双眼,不过隐约依稀。“谁知道呢,这世道……长明灯都能在雪天中不灭,朝廷怎么就说没就没?”深叹,“唉……希望明天是晴天罢。”喃喃着,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转日,马上要进了腊月了,巴塘城汉人居多。各家各户开始置奔年货,巴塘城里一片热闹,不过至于军营里……似乎就不比巴塘城了。
巴塘城外,一路遥山涉水紧急而来的二人,马蹄扬尘,片刻不停。
深衣男子的一眼盼望,犹如绝望深渊,一缕蜘蛛丝——如何的,他都不相信这个事实,一定要抓到这蛛丝,找到真正的真相……
念起如斯,他便泪不禁流;自己的弟弟那么英勇,怎么,怎么就会……
不会,绝对不会……他一定还活着的。
当年若不是为了打一来回马枪,或许不会有今天这些事了……
说着,这二人就杀了进了禁军营,“都给我闪开——!吾乃明空护盟主是也!”护盟主左手拽着缰绳右手抄着金令牌,跟着前者一路奔腾冲过重重阵仗。
归根结底人多力量大,那么多人拦不住俩人?
——他们的原则就是,不管怎么样拦下来问问再说。
众人长矛一竖,捅在二人面前。深衣男子见势不妙,左右躲闪不及,双腿一夹马身,猛一拽缰绳。良马抬蹄一声长嘶一跃而起,轻松跳过重重包围;在帅帐前,止住了脚步。
重兵喊着护驾,紧接而至。
深衣男子面不改色,一挥手中长鞭,“都退下!”怒指众人。
想到骑射——他最喜欢了啊……每次,都比不过他。记忆中他如小孩子一般的笑,真是,好难忘。可是,怎么日渐模糊了呢……
众人不知怎的,看这黑衣男子就是害怕;都跟吓破了胆一样,点到之处手持刀枪棍棒,也连连后退。
其中一人,看到长鞭,猛然放大瞳孔,再看明空,暗道不对。
二人心中也是暗道不好;此地什么人都有啊,草原人,修罗人,好是混杂。明空已经喊出护盟主的威号了,众人还无动于衷——是不是来错了?
深衣男子毫不在意;大不了就是一死,这功夫了还怕什么?但如果有一丝希望,死也要追!
——他依旧眉目轻敛,秀色依旧。只是时过境迁,一年多,他过的如百年。百年沧桑,一刹瞬历。不过四十,已生白发。眉目之间的温柔,变成了随意。或许,是经历的太多了罢……
岁月沧桑,何曾留恋过某一人?只是不留恋也罢,你何苦要戏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