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乱矣,我不得不为自己着想,不得不为刘一氏着想……
别离宴酒樽不歇,高强突然起身,“爷,高强和兄长的命是爷您救的。高强的本事是爷您教的,高强和兄长的富贵,是爷您给的。如今天下大乱,高强与兄长父母早逝无所依留,蒙爷您帝恩,定誓死追随,赴汤蹈火。”言语此,高强是一饮而尽。
我轻点了下头,挤了挤笑,“好样的。”
“臣等誓死追随仙帝!”
我只是一阵阵的点头,一阵阵的点头。酒樽不歇,烈酒入喉满腹灼烧,这不觉不觉的满面泪流,不知为何。
几人面面相觑,许是不知应云何、该云何、当云何、可云何。良久之后,我深叹了一声——刘若啊刘若,我对一切都可以狠心,唯独你啊……
我让我自己对一切都死心,都狠心。可为什么你,我却一直放不下呢?我也不清楚啊。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啊……上邪,我这都哪辈子欠下的情债……
其实我早不该让她接近我,最初就不该认识她。也不会有此后的这么多事儿了……若是都没有了,我还用得着这么苦恼么……
浮生亦梦,可让我如何是好啊……
瞧着差不多了,我看了一眼鹰王,示意他料理一下这边,我起身就走。
堂下似发现不对,见我起身走,个个都站起身来。我进了太和殿,关上了门,略昏暗,烛光下的祖宗灵牌,有点扎眼。
或是乘千里风破万里浪,或是风平浪静静如止水,都是一生。我痛恨此生,到头来还得活。千百万人都期望刀祖不死常住在世,可他是凡夫,所做一切皆是业力至愿力往,始终是三界之内,难脱三毒、四谛、八苦。人的一生啊,就是一生。如何厌弃如何不舍,也都是不至百年而已耶。
——不知那次之后刀祖可还有娶妻生子呢?我想若是有的话,他不会立外姓人家,把自己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人。
历代刀君少数有子嗣,又少数有妻室,事迹资料也甚少甚少。刀家似也不甚注重这些?
也罢——我该走了。
想到如此,瞧瞧的深吸了一口气,叹了一声,往事在目,不堪回首。转身,推开大殿的门,吱嘎的声音碎人心弦,堂下灯火冉冉,天上孤月高挂,那月光恰巧,越过了我,钻进了太和殿。
再看堂下,众人早已是列队,
我走出太和殿,背手望天,看月夜如旧,心思不存,满满悲潦。尚未言语,就听近处呼呼哒哒的风声,轻笑了一声,饶见黑影一闪,我尚未反应过来,灯火下已然一熟悉的,玩意儿。
——他们修罗国的玩意儿如此通人性?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翻身上马右手一抖,之间顾自忠手中的大刀一晃,向我这边飞来。落入手中,我丝毫不犹豫,一气呵成。
“杀。”我轻喃了一声,大刀一甩。“高强!”
高强出列,“末将在!”
“亲征安阳!”一声高喊罢尚未得到回应,星空马抬蹄就跑,一转瞬就到了大清门下,带着队伍,出了禁城。
京城,空了一般。孤零零的灯火,左右围绕着我。路,是早预计好的,而我的经过,也是早设计好的。
我不敢回首——城楼上有个熟悉的身影在望着我,她怎么这么傻……期待个什么劲儿呢,明知我走到这一步就是不会回头的。
行军的速度非常快,一晃儿出了京城,看到那绿水青山,秀色难辨,多想就如此苟且了。然,世不解我心忧也……
此时,我回眸偷看了一眼城内,似远方天地一际可见她倾国倾城貌美如花,与那之处静静远望,似盼吾归。或许到时只是魂归罢了……
当过且过,当过且过……
略留恋,那又能怎样。后续的军队撵着我往前走,那不妨快点走。
到安阳,莫非二百里的路。
五人骑着马跟着我,但哪儿有我走得快?星空马好歹神兽,人家轻轻飞一飞就省了蹄子了,我还不颠簸,真是,修罗王要是知道我这么夸他的玩意儿,得恨不得掐死我。好嘛一神兽仅仅被我夸他骑着不颤悠?对他来说是没天理啊。他可对那些玩意儿爱慕已久了。落我手里也是好玩意儿不得好用。
“爷儿,爷儿?”
似有人叫我,觅声而去,一转头,就见鹰王紧跟着我。“爷儿。”
“怎么了。”借着略幽暗的烛光看他面色平淡,刚满脑子的空白如今倒是被现状所填充了一些。看其不紧不慢,我也不着急。
“爷儿,您出来的时候没带盘缠罢?”
我这一摸锦囊,心咯噔一声——对,我一文钱都没带啊。转瞬一想,带不带有什么用了?一片荒芜还指望拿钱买什么东西不成?
“没带。”我撇了撇嘴,摇头。
鹰王从袖口掏出一团纸,纸里似包着什么有棱有角的玩意儿,递给了我。
——估摸着是银子。
我接过,一摸,就那么一块银条。打开了纸——这哪儿是什么纸,三层,第一层是一百两的银票,第二层是五百两的,第三层好家伙一千两的。最后里面,上哪儿是什么银条,这可是金条!
好家伙给我都看傻了。
“我说你小子胆儿不小。”我喝了他一声,不屑——罢,这功夫钱也没用了。于手中垫了垫,包好,放在锦囊里。“内务府你弄了多少没数的钱?”
鹰王笑笑,“这兵荒马乱谁都觉着钱这东西没粮食实惠了,内务府的太监也挑剔,都想多要点粮食钱都不要了,没辙,臣就拿些粮食跟他们换钱来着。”
我啧了一声——到我手里依旧没用。
“粮草还够么?”
“咱早些年还有些老底,够着。不够还可以临时在刀家调配。”
我若败了,全天下都活不了。
如此,又行了一百五多里地,遥处已可以见到灯火,一路路过所有城池,早已荒废成空城了。
“怎么这么安静。”
“估计没打起来罢?”鹰王回答道,“爷,咱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皱了下眉头,“到了安阳,先歇歇,半个时辰之后叫阵。”
鹰王一愣——其实这话也给我说的一愣,这半年来我军尽是挨打来着,还叫阵?应付都应付不过来了还叫什么阵叫阵。
“那臣先去通禀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