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默思无言，良久之后空中又言，“帝者，帝者！我今开示汝，观见帝者善根不少业障颇多，甚深悲哀……”
我叹了一声，“善哉天人，如是如是。”转瞬泪如雨下，垂泣良久而白空曰，“吾自知业障深重，如今不为自求人天福报，只求六道一切众生，皆可接触到无上之法，恳请天人开示。”
“帝者帝者，此无上法不可说不可说。此法就在帝者身边，帝者细心发现便是。”
——无上法在侧，原来是这样……
“若吾有朝一日得知此无上法是何等，定以帝者身大肆弘扬此无上法！势不退转，定要令天下众生皆听闻到此法！”话音未落，我合掌低眉，“愿世间一切众生小至阡陌蝼蚁大至天人，尽知解脱之法，再不受轮回之苦。”
“善哉善哉！帝者慈悲，天地可鉴。”
“天人慈愍，此地何等有如斯种种妙乐？”我的问题还没问完。
“帝者，此地本为鸟兽之国，此鸟兽非寻常鸟兽，具大福报，所生之处亦具大福报。帝者，此山之后便是修罗，非人力所能达到。”
——此山之后无人可进之地是修罗界？
“听闻修罗嗔痴恨。修罗男子丑陋高大而女子娇小貌美，男子对女子爱欲却求而不得也。修罗王又经常带领众修罗与天众打斗，经常两败俱伤而告终。虽有种种神通，修罗身报后，多因贪嗔痴堕落恶道。是如斯否？”
“帝者，如是如是。修罗界复有一树，此树从修罗界生根于天界开花结果。而修罗界之树部，尽数枯根烂叶无花无果，修罗嗔很，召集修罗众砍伐此树，倒地一瞬又复长出，此是何因缘故？”
“修罗嗔恨，此树无果本是嗔恨业报。”
“如是如是，此山之后果树亦似如斯。”
“何故只见其树而不见高大修罗、俊美天人？”
“帝者，不可说不可说。”
听到此，我合掌缄默，“善政天人慈愍。”
“帝者，即从座起罢。”
我又合掌面对石壁，“吾发誓愿要悟出将破执迷之事令众生得知之法，如今未果，怎可从座而起。”
“帝者，不可如此言。请即从座起。凡尘炼心，倘若帝者如此面壁而坐，终究无果。”
我叹息了一声——或许我还是错的。这一切都是虚化的，业力无情，人却以业力所蒙蔽以为事实，众生本具永久乐因，却一直纠缠业障表像苦苦不放。
“如是。红尘炼心……”
红尘可以将人心洗练的更干净，洗去众多杂念，获得没有烦恼的快乐，别人看到了也会心生欢喜，跟我一起放下执迷。比我面壁静坐，可欢喜的多啊！
思索如斯，眼前恍若一片光明，就像看得到自己身体一样，头发从末梢一点点变白，眼眉亦复如是。瞬间一头苍白发，却十分精神，眼眉亦是，感觉却比以前有神。
敢情好了我白发老翁……
待我缓缓睁眼，此时已是天高云散，万里晴明。抬头那一瞬，着实大惊。
天真是晴朗的异常，刚刚还是雨夜如今竟然是如斯般的天气，那我到底在雨夜里经历了些什么？“善政天人，此是何故？”
我一声语罢，回应我的却是面对石壁的回音，还有些渺渺的鸟鸣。再会到眼前，眼前根本没有什么打翻了的琉璃灯。若是了脱了生死，那便无对立可言了。无生无死，无空无虚，无有无无，无暗无明。那琉璃灯说是有，那便有，说是没有，那便是没有。
——天人有所言，亦无所言。
想到如此，我嘴角微扬，笑了一声，双手搭在两腿膝盖上，根据我的念头，身体慢慢腾空，转过身来，我缓缓站起，双腿却没有丝毫的麻木感，相反全身舒服了许多。
此地是风口，呼啸的风吹着我的衣裳，吹着我的一头白发。下意识的去摸了摸头发，于头发中穿插了一下，看了看手——果真都是白头发。
面对轻花杨柳，眼瞧着马上就是六月雪的时节了。不知从何时起，我渐渐的开始喜欢上了一年四季，春雨夏雷秋霜冬雪，然而不知是没有必要宣之于口，还是如何，总是说不出来，总是不知从何说起。
看着眼底一片葱绿，我又笑了一声——我知道石壁上该刻什么了。
刚想着，身周围种种利器腾空而起，转过身，我缓缓伸直胳膊，面对石壁。中指、无名指缓缓收回手掌内，平伸着拇指，食指死死地指着石壁。此一瞬，又腾空而起，平行于石壁中心。再一指的一瞬间，刀刃齐聚一起。
随着指尖的轻盈滑动，石壁上赫然大字，“众生被困厄，皆因恶习作。业力同蒙蔽，轮回无止休。六道茫茫辗转苦，生死冤亲不相复。此是因缘业力故，如是等等一场空。”盲目的比划着，比写字还要轻松。
随着我一声的轻笑，一切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落地，一切都随着我的意念，翻手，只要我起了一个念头，我脚下的岩石崩裂，它就会崩裂。
淡然的盯着右手，翻来，转去——我的意念可以刻在武魔匣上，我的意念可以无处不在。我从来不是战场上的魔王，而是意念上的魔鬼。
我倒是发现个问题，自那之后我开始学会了真正的笑。并非快乐，就是学会了笑，学会了自然的笑，也开始喜欢了笑。或许我学会了最简单的敷衍，使自己不再尴尬。
——这如同蹲监狱，既然不能马上出去，就随遇而安。好好的规划未来，了脱了罪业就一身轻松了不是？
那，世界上岂有眷恋监狱，不愿意从监狱里出去的——有啊，人对肉身，不就一直是如此贪执么。贪执监狱里满是蛆虫肮脏的茅草垫，舍不得监狱里的馊饭、老鼠，如粪坑一般。总认为现在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放弃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多傻，多傻！
绕过石壁，我又看到了那个果树，和甜美的果子。我想吃果子，一伸手，树上晶莹可爱的果实就会脱离开树枝像我手上飞来。
果子仍然甘甜解渴，一如往日。它没有丝毫的改变，就像过去的时光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如今只见甜果，不见天人，不见修罗，不见故人。
我看不见他们的原因不在于他们，而是在于我自己。这就像跟一只蝼蚁说；我们人类啊，做皇帝的啊，有好吃好喝好玩好乐，想去什么地方，可以做马车去啊！特别方便！有笔墨纸砚，有诗词歌赋！
然而蝼蚁听了会想；真的会有这个地方么？不会的罢？他们不用每天攒粮食过冬，下雨天忙着搬家么？马？那么高大的东西要是被它踩到了可就要命了！
——然而，它们不会相信人类的世界会是这样的。人类的世界到底有多少乐趣，跟蝼蚁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只能说一些表象的。
话说回来，蝼蚁是看不到人有多么快乐的。就像我此时看不到天人是如何的快乐，会让他们忘记放下执迷的心——且不说天人，人不也是么？贪图短暂的快乐，放弃了永久的事情。
亦看不到修罗的嗔恨之苦，就像人不会百分之百的了解蚂蚁的快乐与痛苦一样。
又是一声轻笑——我都想不通我为什么笑，笑的还那么自然。有时候真的是莫名的。再有，有的时候知道也是不知道，不知道也是知道。总之，就是这样。
我一生的荒唐，希望就此终结了罢……望着那天树，微风拂动，微微晶莹，绿叶或深或浅，迷离眼望去，绿色深浅不一，透着红色果实，晶莹剔透，着实美妙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