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半玩笑的一句,倒是给我了些性质。身上的衣服塌塌的,非常不舒服。“嗯,反正又不是我亲自折腾水,你自个儿看着办。”冷冷的一句玩笑话,没等他答复。他听了,且更是笑。
披着晨曦,我们是一路于空中漫步,不紧不慢。往下看,各地都是荒芜一片,人烟稀少。一路杀声不止,哀嚎不断。我若耳旁风一般,毫不在意。兽人的尸体遍地——烧,也要烧一阵子了。
城池中虽然荒芜,但一切都很少有破坏,一切都还好,若是补救也不难,就是土地若想恢复,可难了。中州人无一不善耕种,但闹成这样可就不好说了……
它们也是打着背水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它们最大的敌人就是我,弄死我一切好说,弄不死我我就能弄死它们,就这么一回事儿。所以,它们根本不急着把掠夺来的土地去变成它们需要的土地,它们大概是想,一切都打通了它们在总统计一把抓。
现在想想,它们本就是败局了——弄不死我,它们终归是个事儿。
当然它们要是有能耐杀我,天下早落入它们手中了,即将灭族的就不是兽族而是我们人族了。真是,可笑……
等到了陕西,到了运城,我看到了一片荒芜。
我之所以选择运城,就是因为这地方从前流民多,诸多建筑也基本残毁——我要将这个地方,变成一个彻底报废的乱葬岗。
“爷儿,您知道将士都怎评论您么?”
我轻笑了一声,“还能怎么评论,满口英明神武的……”自嘲道。空中的风与空气独好,一花一世界,天上地下,区别甚深。人道是,天壤之别。
“他们说,您这可真是亲征啊。”他的语气略带惊叹,但又很自然——或许只是我这样感觉,因为我习惯了他这种语气,“他们还说,曾经牺牲的兄弟,也都没有白白牺牲。看着您浴血沙场着实担心,但看您横刀匹马,杀得痛快淋漓,也是高兴。”
——我可以理解那些军士们的心情。因为,最初我也是那么过来的。
“鹰王,你高兴么。”我冷冷的问道。缓慢的飞行至运城上方,下意识的往下降了降。
我冷冰冰的一句,好像把有点高兴的鹰王打了个一怔,“高兴啊,打了胜仗怎么会不高兴。”
“我没看出来。”我没有跟他开玩笑,很严肃,认真,“或许,是朕自己不高兴罢……”
以前打了胜仗,那就跟打了鸡血似得都要蹦高儿。最后一次战役在德州,打胜了我也是暗自的高兴。只是事儿太多了,我顾不过来了。而如今呢?是胜是败对我似乎都无所谓了,对于这个天下,似乎也无所谓了,我没有那么多焦头烂额,没有那么多欣喜若狂。或者说我一直活在了焦头烂额里,直至麻木。
“玧琦,你还记得咱第一次打胜仗的时候多兴奋么。”我轻笑了一声,微微眯眼,有了太阳,身上的血腥味就更重了,更让人觉着烦躁。“而如今,成败对于朕来说,都不重要了……”
“呵,岂止是成败,生死,对于朕来说都无所谓了……”
鹰王听了,先是没有反应。后背一阵的灼热,又像很多小虫在啃食着,痒痛让人无所适从。“爷,别想太多……”
“或许是我太肤浅,不过我觉着罢——人嘛,总有新鲜劲儿的,新鲜劲儿一过了自然看到的都是不好的了。等不好的看多了,看到细微好的了,就还会高兴的。人嘛,就是这样轮回的。”
对于他的话,我没有争辩,因为我无从争辩。对与错,我也不知。现在的感受,我更是不知了。人啊,人啊……
眼瞧着进蒹葭城了。蒹葭城内也略萧条,古时候孤关以东是中州厚土,以西那就是西蛮之地,中州已经开始有了帝王并世袭罔替了,孤关以西的众多部落才有姓氏,才有部落首长。后来至子禄祖帝以前,魔教尚未处世的那个时期,统一西蛮之地。
在此之前的西蛮、中州都是以孤关为界限,蒹葭城古时候就作为要塞,始终是子禄氏的心腹大城。这次战线拉的时间最久的一次也是在蒹葭,可以说孤关、蒹葭城已经是饱经沧桑了。
蒹葭城也不是非常小,商业大城,古时贸易往来都需要经过这里的。当时还不叫贸易往来,都叫以物换物呢。名是蒹葭,可实质上重于泰山。在这个地方,经历过多少次战争的洗礼?不说别的,就说我哥在这儿的时候,打了多少次?退了多少次又打回来多少次?
“你们怎么处理兽人尸体的。”蒹葭城的兽人尸体都没了,估计,是被它们埋葬了。
“基本都是靠烧。”鹰王应允的一点头,“最开始会埋的,不过那样费力一些。”
“如今中原兽军已经被全歼了,该恢复我中原厚土原有的样子了。”我得意的一声轻笑,“兽人的尸体就是好资源,埋了,等下雨了,润润土,日后肥田。”
“爷,为什么我总觉着这些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呢……”
我也这样觉着——不过,我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哪里出了问题。随便了。
此处离京城,有多远?
或许他会在此处无数次的东望,见路漫漫兮无所适从哉。那不是他的家,却有他的家人。他的心情,会是怎样的?我想象不到了,理解不了了……
“此处距京城,有多远?”
鹰王似思索了一下,“少说得有千八百里了。”
“嗯……”我怅然,却未回首,只是默默低下头去,看着手中大刀,缰绳。“依你想法,子午沙漠和边藏,先打哪个?”世不解我哀愁,我没时间去多想别的,满脑子除了计划就只能还是计划。
“这个……臣不敢揣测圣意。”
他很知趣,知道我要的不是他的计划,而是他的客套话。跟我相处也是相当累,有时候我的话是真心实意,有时候却不能让对方真心实意……不过,君主不就是如此么?
历代刀君都有一个仪式,就是要试试太虚刀。试太虚刀之前要祭祖,刀家没有自己的信仰,多数普遍是中州民间信仰。但刀家有自己的礼仪,祭祖也有自己的方式,包括二十四拜礼,种种贡品都是有自己的讲究的。因此,在刀家里有另一个职业,祭司。
主要传承刀家礼仪,才让刀家这么久的文化,传承至今。但又怕是祭司做国师,夺权,所以不给祭司封官,就待命,给钱,但没名分。
我这是碰上战乱了,没人提起这事儿了,要不然这事儿闹得早炸开锅了。要是没碰上战乱,老爷子把位子传给了我,兴许这会儿登基大礼刚结束,我才登基为帝,子禄朝这边完事儿了,刀家那边的还都没开始呢。
按尊上的话说,我哥俩一样,都不喜奢华,不喜繁琐,都喜欢简单节俭。大臣也是知道我的心思的,才没有提这一码事儿。鹰王这边呢,尽量把一切能剩下的礼仪都给剩下了,能抠的就抠,抓紧弄完,该干嘛干嘛。
不过也罢,太虚刀谁都动不了,因此这已经成了礼仪了,习惯了,历代刀君都走这么个过程。我也不觉着那东西有多了不起的,能在身,兵器什么的无所谓。我将大刀拱手给高强,我赤手空拳照样能打过他,所以,这些都不重要。
心法兵器各种变化,也是万法归宗,只要掌握,一切都好说。破万变之法惟有不动,惟有看破,万法归宗,最后大梦初醒才是。说是变化,倒不如言幻化。
总的来说,祖宗留的规矩,还是去试试的好。当年所有人都对我抱有极大的期望,尤其是参悟了嗜血咒之后,大臣都炸锅了,死活都要让我试试太虚刀。也都揣测着,甚至很有信心的确信,,这个刀君仙帝的位子,老爷子得给我。但到底老爷子有威严,大臣不敢多言,更甭说巴结我了。主要是巴结我的,我还真心不惯着他们。
这事儿不了了之,第一原因是我不想,第二就是越权了。第二个没什么说的,越权是大事儿。官和官之间越权都是犯法的,何况是皇与帝之间。老爷子虽然不注重这些,但到底有一些隔阂,我也不想,干嘛还要去犯那么大的事儿呢?何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