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满足了他的感情,该办正事儿了。随便看了看,都是一些寻常的玩意儿,没什么大意思。我拿着一枚骨扳指看了看,那丫竟直接掏出银票,跟老板说了一嘴什么东西——总之,看这架势是买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忽的走到我身边,“诶你干嘛……”
说话的功夫,他拿走我手中的骨扳指,抓起我的右手,套在了大拇指上。
见他如此,我一声笑,不是无奈,只是单纯想笑了,“我又不是没有。”
“这个是我送你的。”
“青光戒不也是你的玩意儿么,不也送我了?”
“那不是我买的。”
“你钱不也是我大清的钱,我发给你的么?”
“你的意思就是,我的人也是你的咯?”
我无奈的笑笑——“成,我说不过你。”
他见我无奈了,也是尴尬笑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他的身高,好欺负人啊……换做以前下意识就给他一过肩摔了。哈哈……
“不过,你可别忘了正事。”
“交给我好了。”
——自然要交给他,我又不会藏语……
他和老板哇啦哇啦的说了一堆,我在旁边默默听着。
“老板说,他是当时从藏内出来的人。”
“都发生了些什么?”
“他说,他和一家老小因事出藏,刚出了藏,就遭遇了兽军。”
我点了点头;哟,那这得是,一年前的事儿了……
他接着盘问,我不好打搅,只是默默等着。
“我觉着老板听得懂汉语。”我换成了修罗话,“又说了些什么。”
“老板说,兽军经过巴塘,就守在了西藏边儿,没有了任何动作。”
“巴塘,没遭遇战乱?”
“没有。”
——邪门儿。难道,这一切都是它们故意的?可它们图什么呢?或者,他们本就是中空了?不可能啊,一场战役说死就几十万的死,怎么可能没有人了呢?
“你们是中原人罢?”老板不是很标准的汉话。
我看了眼老板,瞅了一眼修罗王,那丫挺的竟然根本没有看我!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
他猛地回神,微微的低头看了一眼我,我对他一甩头,示意他接着问。“老板会说中原话,你就自己问嘛。”
“废话我用汉话在藏地问藏人问题,多丢人啊。”又拐了他一下,“赶紧的,问。”
“成成成我问我问……”
我俩刚说完,老板来了一句,“这位小兄弟好像,不大精通藏语。”——在跟我说话。
“是的,我不大会。”我抿嘴笑答。
“我汉语不太好,不过也勉强。有什么事情您就问,省着这位……”他指了指修罗王,“给您传话。”
听到此我乐了——好家伙,外人都一眼看得出来我是爷儿?
“小子儿,看到没有,爷就是爷。”我冲他一笑,得意昂扬道:“你高,也没爷儿的气场。”
“您爷,当然您爷儿了……”白了我一眼。
“您是哪里人?”
“我是京城人。”
“看您衣着平凡,却干净得很。想必来巴塘,也是坐车来的。”
“这位大哥好眼力。”我颔首笑答,“这位大哥当年从藏里出来的时候,就一直在巴塘?”
“是的,我一直在巴塘。兽人没有伤害我们任何一个人。它们也没有进藏。”
——到底是没有进藏,还是进不去?!
“那,您藏里可还有亲人了?”
“有,但都没联系了。”
——看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淡然,有点,不是非常真实。“您不担心他们?他们……”我话说了一半儿,“哦抱歉,冒犯了……”他应该懂什么意思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倒是诧异——似乎很诧异我闻得出这样的问题,“我们藏地与汉地本身便往来不多,这和以前没什么区别,有什么活不下去的呢?”
“如此啊……”我喃喃道,“那,您想那些亲人吗?”
“当然啊。”他毫不犹豫。
“您没有想过回去么?”
“当然想啊,只是不敢。”
“嗯……”我低眉——到底是什么心思呢?中原人提到兽人,除了害怕就是痛恨,而我面前的人,很淡然。淡然的让我奇怪。
“你们该不会是中原来的官兵罢?”他问道,“听说昨天就有中土人在巴塘外驻扎了营寨,似乎要和兽人打仗呢。”
“啊……”我喃了一声,抬头看他——我看到的竟然是一脸惊异,“我也看到了。”
“唉……好好地,干嘛要打仗呢?”
“打赢了你们就可以回家了啊。”
“回去有什么用啊?死了那么多人……”他无奈的摇头,“就是不断地打打杀杀,才有了今天——你看,兽人又没有伤害我们。如今却要为了回家,去攻打它们。”
听此言谈我笑了,同时也是无奈了。“为何?”
“它们也有家,它们也有家人的。说不准,它们也想回家的。”说到此,中年人惆怅了,“等它们回家了,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多圆满嘛。”
“可是,它们不会罢休的。”
“那就等它们累了,就好了。”他短叹了一声,“祈求度母,世上再无刀兵劫。”
我连连点头,舌头在嘴里打转儿,一时间忘记了要说什么,要想什么。他说的对啊,谁都有家,等它们累了,或许就回家了啊。
“你们中原人好奇怪,似乎满脑子都是打打杀杀。”
听到此,我含笑——对,是我们太奇怪了。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轮回不就是这样么?起因都是贪嗔痴,然后冤冤相报,你杀我,我杀你。杀生吃肉,不就是这个道理么?
“嗯,我也这样觉得。”淡笑答道。
“看你手上的扳指不是凡物,又带了一把刀。”老板看了看我右手下的黑龙刀,“想必也是当官的,还是武官。”
我点头,没说话。良久之后,我退后半步,双手合十,行礼。“感谢老板,我们要走了。”
老板双手合十,修罗王见势又用藏语与其交流,我就先往外走了。
走了出来,我默默地往前走,修罗王跟了过来,“怎么了?”
“这附近,有没有汉人开的文玩店?”
“应该有的。”
“走,找找。”
没走两步,就发现了一家。看了看里面——典型是中原的装修风格,老板是一个精瘦的青年。
在此地开文玩店,不是纨绔子弟,就是以前买卖。再么就是黑店,摸金的。想来巴塘虽然靠近边藏,但往西去一点可就是大成都,那地方放以前都是贵族门阀,陵墓之中的好玩意儿自然不少。有不怕死的,就专门干起摸金校尉的勾当。自然的,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古时候打仗没有钱,穷,为了筹集军饷,专挖曾落寞的王室贵族的陵墓。此是孤关以外,以前那是相当的乱。这边姓李那边姓刘的,王室贵族就多,说挖,那遍地都有。而如今早没了摸金校尉,民间有大胆的,为了钱倒弄死人的东西了。
我早有听说,但没遇到过,也不想遇到。虽然没遇到,但有了解,以防万一。
想来此地文玩店,汉人开的,有几家不是摸金来的?摸金来的得占一大半。
“此地开文玩店,真是雅兴……”我喃了一声,往里走了。
青年人没理我,我就随便看了看,修罗王默默跟着我。
“看二位衣着不凡。”青年开口了,放下手中的书,看了看我,“来此地?”
——这家店里好多青铜器。
不用想,我点儿真催了。这家店的玩意儿,都摸金来的。
随即,他看向了我的扳指,以及我右手下的黑龙刀。眼神愈发指的紧。“我们就是来转转。”修罗王回复道。
我转身看向了青年,没等说话,他先开口了,“你是什么人。”冷冷的问了一嘴,看了看修罗王,看了看我。
“你觉着呢。”
“你不是摸金的。”
“废话。”我冷哼了一声,“摸金的勾当给我钱我还不干呢。”
“你不是不干,而是不敢。”
“开玩笑,爷儿我……”话刚出口,我便不说了——跟一摸金的置气,犯不上。“杀的人比你吃的饭都多。”
“看得出来。”青年指紧的眼神放松了,翘起二郎腿。“哪里来的浪人。”
“既看得出来,你还问什么出路。”修罗王冷冷的回了一句。
“实不相瞒,在下直隶于太虚武皇麾下。”
——我哥麾下的江湖势力?!
呵,呵呵……这世界真小,真巧,什么人都遇得到。想来江湖势力与我哥一同消失,还没等找呢,就让我撞上了。
“江湖中的官府走狗。”我讽刺了一句。
他毫不在乎,一声切,“无知,愚昧。”
——有点儿意思。
“本以为你也和太虚武皇有瓜葛,想来如此好身手,和这么好的刀……”他眯眼看了看我,看了看黑龙刀,“竟然配上了这么愚昧的脑袋。”
“我的庙太小,容不下您这么大的龙王,送客。”
好小子,江湖势力这是炸锅了。我没有能力管了,也没有管的必要。得了,惹不起还躲不起了。跟这群人,没话说。
“南宫刹,我们走。”说完,我看了看青年的表情——这小子知道修罗王。
“等等!”
我俩谁都没听他的,迈开步子就走了。他喊了一句,也没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