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玉笛告曰,那些年月无非是放纵了自己,遇到了一个瞧得上眼的人,仅此而已。一曲清平,愿远去矣,再不复哉。
此情忧苦身心,弃之,何乐而不为?否也,世事皆以苦为乐,难看破放下。愿我脱离诸苦,早成觉悟,百千方便,教化尚未觉悟。
生为人身,必有此烦恼。不思种种,万法归一,空观一切,无非内心感召。先是看破,再是放下。然放下不等于放弃,看破就是破执着,而一心放弃这些,就是执着。岂不是看不破,放不下了?
那怎么办?难道不想了?不管了?就像搁浅的鱼,等死?自然不是——怎么讲?随缘罢!维护自己的正念,随缘,随缘……
不逾矩,随缘。逾矩,便是随意了!一定要分开什么是放下,什么是放弃,什么是随缘,什么是随意!
——我在风中种下了一缕相思,又送走了一段放纵,应轻松了才是,哈哈……
轻轻一声叹,玉笛再次拴在了腰间。回身,留下一抹邪笑,又一次进了帅帐。“玧琦,更衣。”
一场闹剧,衮服还没换下来,真是热闹了……
锦帘一展,这就更衣了。“仙帝与别人同吃住,愚侄可真是第一次听说啊,伯父。”听语气不像是抱怨,不过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扎耳?
他在我身后抚弄着不平整的衣裳,面对镜子,我没看到他的脸。昏黄的烛光,照亮了帅帐。“仙帝难道不许有妻儿?”
此话一出,他的动作突然停下来了,怔一刹,又继续弄,“没有。”
“刀家衍至今,虽然有妻妾儿女的刀君仙帝十指可数,不过也不代表没有。”我冷着脸,“难道仙帝同自己妻儿,就不能吃喝住行在一起?”
他在我身后一笑,“哪有伯父,愚侄……随口一说。”有些愣了。
——他在问什么,最好他自己知道。而我在做什么,我再知道不过了。
“那你认为呢?”我猛地回身,他正在弯腰抚平我的大氅,一个转身,他落空。而我转过身后,他还傻着,弯着腰,没回过神来。“玧琦,嗯?”扬眉问他。
玧琦的笑凝固在了脸上,缓缓直起腰,仍是陪笑,“呵,爷……咱闲聊,怎么……”
“朕问你话呢。”皱眉喝了他一声。
玧琦一愣,秉着一口气,连眨了两下眼,似在考虑什么,又是无奈,抿嘴。从我身前走过,递给拿帘的军士自己腰间的汉白玉剑,下一个动作,我万万没想到——噗通跪我身前了。“臣在。”
“你认为呢?”
话说到这地步,爱怎么样怎么样了。
“臣,有罪……”低头。
“罪在何处!”一声怒喝,这功夫坐在床上的修罗王忽的站了起来,然而我根本没看他。怒目圆睁——小子,小子……或许我错了,不过这事,打死我我都不会退让。
蠢货,这是我还你的一个人情。
“臣错在不该揣测圣意。”
“起来。”冷冷道了一句,对拉着帘子的军士挥了挥手,自顾自的走向卧榻,坐下。
玧琦缓缓起身,拿过汉白玉剑。走到我身边了,我抬头看了看他,“事至如今朕再说亦不过对牛弹琴。”嗤了一声,“所有人都想对朕说好自为之,对罢?”
“好。应该好自为之的不是朕!”左手一敲炕几,瞪着玧琦,“是你们。”
“朕怎么样朕清楚,尤其是你,玧琦。”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当时你和为叔怎么说的,你自己想想。朕没错,是你们看错了!”
“我看你的帐子也搭好了,今夜,你也不必守夜了。”我昂首,没有瞧他,而是瞧像我脚下昏黄的土地,“天挺热,我脑子也热,你如今也不会清醒。回去休息罢,真有事儿,你明早儿来。好好休息,边藏也不是很凉快,多喝水。”
玧琦抬头,思索了半天,最后只能应了,“谢仙帝。臣,告退。”
他转身了,我才看向他,临走了,从修罗王身边走的,却没有看修罗王一眼。
缓缓的舒了一口气——想想我最后能信任的人,最后的亲信,也只有玧琦了,倘若他……算了,我不敢想。
见我发愣,修罗王缓缓走了过来,坐在我身边,“干嘛这么大的脾气。”他的一脸惊讶,在努力的掩盖着,装作一脸宽心的坐在我身边。手放在我身后,却不敢碰我。
我摇头。“他是第一关。”
“呵,何必讲究那么多了……”他苦笑。
“回到从前那样你愿意?”我回头瞪着他——这功夫我见柴就着,谁也别呛着我说话。“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白他一眼,不想再说话了。说白了我累了……
他苦笑了笑,没有答我。或许他也知道,这功夫什么都不能和我说,说了我就得炸毛。别理我,别和我说话,是最好的选择。
“行了昂,玄清……”他的大手忽然压在了我的肩头。用压字很夸张——他一直很温柔。“咱不生气。”
又轻轻摇了摇我。
——嘁,这个蠢货……
随他的,倒在他的肩头,蹭蹭。他笑了笑,揉了揉的头,“乖。”
唉……他喜欢昂。真是的,蠢货……
等他摸够了摸完了,我又晃了晃头,“玧琦那边,再说罢。”
“他不叫刘萱琦么?”
——妈蛋!
他一问我心里咯噔一声,蠢货对这事儿一无所知啊!诶我天,这可不好弄了……
想想,从哪儿跟他说起呢?不和他说?总有种糊弄傻子的感觉。哦算了,他本身就蠢,能不能听得懂还未必呢。
咳,玩笑归玩笑。这事儿得跟他讲哟。不过,到底怎么讲从哪儿讲呢?是个问题……算了,交给玧琦罢。他明白了就好了。
“唉……”深深地一声长叹,“有机会让他告诉你吧。”——这个蠢货哟……拿他没办法。
“怎么了?”他仍然温柔的语气。
“这事儿太乱。”我扶额,“太乱了……我不想提,不想说,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