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无忧忽然想起周次卿准备坚持不懈为张婉仪伸冤的事情,便道:“公孙兄,还要求你件事,请你把周次卿贬官吧。”
公孙阎疑惑,道:“你之前不是还推荐他做我的幕僚么?为何这次又要我陷害他?”
宗政无忧沉默不语,只是笑着说道:“听我的话没问题的,谢谢你给我的匕首。”
公孙阎刚刚把宗政无忧哄回来,想要最大程度满足她的心愿,就差遣几个朝中心腹写了一封奏疏弹劾周次卿在京中办案不力,枉为朝廷命官,皇帝无法,只能革除周次卿绣衣使的职位,把他拍到云州做一个普通衙役。
宗政无忧想到周次卿这样意气风发的理想主义者,却只能因为朝廷中党派斗争的问题做一次牺牲品,她非常过意不去,便在周次卿临行前,让竹伊邀请他道一所茶馆见上一面。她本来以为周次卿不会见她,但是没想到周次卿依然如约前往。
“周兄,想必你也知道此次你被贬官,背后有我的原因。我只能说句对不起了。”宗政无忧道。
周次卿只是摆摆手,道:“我知道这是宗政姑娘在保护我,以公孙丞相的能力,完全可以给我安置一个罪名让我彻底消失,不是么?”随后,只是垂下眼帘,看着手中的茶盏。
宗政无忧觉得周次卿虽然豁达,但是还是有一些寥落失意的情绪掩盖不住,便道:“虽然在你眼里,我可能是这些政治斗争中乌烟瘴气的一份子,但是我心中和你期盼的未来是一样的。如果有朝一日,能够达到目的,朝廷肯定会召你进京。”
周次卿笑了笑,便喝下一杯茶,道:“宗政姑娘的心意我领了,不过喝茶不太畅快,以后会请宗政姑娘喝酒的。”
随后周次卿的骑着一匹马,飒沓地离去。
宗政无忧看着那个红色身影渐渐远去,不免有一些惆怅。
凝视深渊越久,深渊将回以凝视,与恶龙搏斗越久,自己亦成恶龙。这句话宗政无忧刚看到的时候不懂,现在却越来越能体会到其中的深意。
如果深处险恶的黑暗之中,只能不断去和黑暗妥协,不断同流合污,最后会成为一个空有力量的强者,去随意凌驾于弱者的人?宗政无忧摇摇头,她并不能因为达到这种目的而获得任何成就感。
“我要创造一个让满腔正义的人不会感到失望的世界。”宗政无忧握拳,内心给自己树立一个宏大的目标。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到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她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和对这世界的大爱,这天下在她手上会比其他诸如墨蓝玉之流要好得多,所以她要拼命去争取,现在虽然用黑暗的手段,不过目标是光明的,只有赢得这场权力的游戏,她才能够进行改革。
“小姐,丞相来找你了。”竹伊过来通报。
“丞相,请问找我所为何事?”宗政无忧道。
公孙阎道:“我听闻太子妃有孕,如果她也能产下男嗣,那这太子之位就会出现变故了。”
宗政无忧心中一个激灵,忙道:“不可能,以墨蓝玉对宗政连城的专一,是绝对不会背叛宗政连城的。何况上次我和太子妃见面的时候,没看出一有孕的征象,不会搞错了吧。”
公孙阎悠闲地打着扇子,道:“太子妃并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我想这八成就是卫荣弧月的主意,她让太子妃诈称有孕,然后等到皇帝驾崩,她就在幕后控制这一切。”
“你要先准备拆穿她,如果此事是真的,那就——”公孙阎带着一丝狠意地道:“杀!”
宗政无忧心领神会,她准备先请太医过来为卫荣弧月把脉拆穿她,或者找到墨蓝玉确认一下日期。
在屏风后面偷听的何佳,感到无比震惊,心想没想到他们已经看穿了一切,她瞥到了宗政无忧手中拿着的匕首,又是感到愤怒。那匕首是前些日子公孙阎费心制作的,她还以为那是公孙阎要给自己的,没想到……
宗政无忧回到府中,见到宗政连城已经从天牢里放了出来。
“你何日动身?”宗政无忧道。
宗政连城连经这场变故,又逢父丧,已经被生活的惨重摧残地没有了人形,只是有气无力地道:“明日便走。”
宗政无忧看着宗政连城枯萎的容颜和身体,就感觉到宗政连城已经时日无多了,心想自己和她毕竟也是姐妹一场,宗政连城已经不能给她任何威胁,就从怀里拿出一沓银票交到宗政连城手里。
“这是二十万两银票,够普通百姓富贵地活好几辈子了。我已经打点好负责流放你的士兵让他们好好照顾你。好好活下去吧,来如方长。”宗政无忧语重心长地道。
宗政连城颤巍巍地接过那些银票,她一直瞧不起宗政无忧,和宗政无忧一直处于你死我活的斗争中,这回等她彻底落魄了,没想到还是宗政无忧给了她一条活路。
宁氏处心积虑让宗政连城成为宗政府嫡女,她处心积虑想要嫁给墨蓝玉,用尽一切手段铲除自己前途上的绊脚石。可最后她却被剥夺了名誉,地位,婚姻,美貌,和幸福,只剩下永无止境的痛苦,如果不是为了宁氏,她早就自杀了。
宗政连城接过那把银票以后,立刻把它们扔到地上,毫不犹豫地回头走掉。
“你这是干什么?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宗政无忧诧异地看着地上散落的银票,没想到宗政连城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我才是宗政府的嫡女,不需要你这卑贱之人的施舍。”宗政连城凄然地回头,笑道:“宗政无忧,最后还是你赢了。”然后决绝地走了出去。
宗政连城被宗政无忧这样一骂,并没有太多怒火,她明白这是宗政连城作为世家小姐最后的一丝尊严和骄傲。
宗政无忧只是令杂役把这剩下的银票都捡回来,不料竹伊忽然传报,说宗政无忧的叔父带来了不少人,过来要求入住宗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