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周萱摸着肚子,心想,这来京的第一餐,也不能亏待了自己。于是她在这闹市街头东张西望,踌躇了许久,举棋不定。
这大曦的京都不愧是国际化的大都市,上至金碧辉煌的高级饭店,下至小巷中飘香的烤肉摊位,应有尽有;从只售荤食烈酒的肉食族俱乐部,到清新寡淡的素食族饭庄,一应俱全。五湖四海的来客,无论口味和用餐理念,皆能在此饱餐一顿。
这可让来自水阁县的小巡捕犯了选择困难症,只见周边过客三三两两,几位狐朋狗友勾肩搭背地去了烧烤摊,一位山羊大爷从素斋中走出,提着个荷叶包饭。
周萱心想人生地不熟,不如先随大流罢,见到几位路人乃是人族模样,便跟着他们后头到了一家饭店。
饭店内部十分宽敞,有二层楼高。一楼的墙壁是青石砖所筑,房梁柱子和窗木皆刷着黑漆,别具一格。此处菜系皆是本国特色,不过也不乏有其他族群的人在此用膳。
周萱随便找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见楼阁处,一对树懒母女正缓慢着登着楼梯,步伐频率比起自家奶奶有过之而无不及,与店内匆匆忙碌的小二反差强烈。
周萱点了份日常菜,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观察起他族人的饮食习惯起来。
话说这不同族群的饮食,受到自身本体的影响十分巨大,很难见到食肉的兔子或是吃草的老虎,但也有例外,只要是驯服了自身本能的趋性,也能见到吃烤肉的山羊。
楼上忽然传来几处叫骂和器物砸毁声。周萱侧过身来,扭头向上望去,见两个步伐不稳,似乎是喝醉了的客人撕打在一起。
周萱见状,职业神经立刻形成条件反射,不由自主地拿起佩刀,就要起身,上去解决这个治安纠纷,准备动作完毕,才发现这两醉汉中的其中一位,正是今早刚见过的那位青年男子。于是她又坐了下来,转过身面向二楼楼阁,托起下巴,饶有兴致地观察,想看看这位男子究竟会如何反应。
只见这青年人身手确有两下子,三拳两脚,似乎是一种正路歪学的身段,但是打得另一个灰衣醉汉由攻转守,无力招架。
他一边拨开对方招式,一边叫叫道:“李小癞,愿赌服输,欠我那五两银子什么时候能还,我怕你命短,还是这段日子还来吧。”
另一名醉汉恼羞成怒,又敌不过,只好搬起椅子碟子,胡乱向他砸去。 这一幕吓坏了店里的食客,众人赶忙纷纷避让。而他一边闪躲,一边挑衅叫道:“你丢,你丢,砸到一次在下让你少还五百文”。
周萱在楼下看得不亦乐乎,不料这灰衣醉汉似疯了一般,先拿起一叠菜盘朝他丢去,青年男子向左侧一闪,菜盘从他身边掠过,砸到了后排的餐桌上,灰衣醉汉见一招不成,紧接着又举起一口烧得正冒泡的水煮鱼锅,连锅带盆,一并砸去。
然而这一丢,已经超出了一般逞凶斗狠的范畴。周萱事后分析,如果此时这位放荡不羁的青年男子没有果断拿起一旁的椅子档上,而是与之前一样的躲避,恐怕这位灰衣醉汉就已经因为故意伤害他人而被刑拘了。
原来当时,那名青年男子移动身位闪过飞盘,背后却是那对树懒母女,从二人的行动速度上看,她们根本不可能避过这口滚烫的水煮活鱼,若他还是躲避,那二人或许已被油锅倾泻到,严重烫伤了。
只见这位青年男子面对这飞来横锅,面色瞬间凝重,抄起手边的椅子,护住上半身,至少是严严实实护住脸部,准备接下这招。
咣当一声,这锅水煮活鱼结结实实砸在了椅面上。以油和配料以椅面为中心,在他身上绽出一朵花。周萱见这醉汉所行毫无底线,忍耐不住。飞身一跃,几步跳到那名醉汉身后,将之前在老妇身上欠下的擒拿技法加倍发挥在这名醉汉身上。这醉汉毫无抵抗之力,贴贴俯伏趴在地上交道:“女侠且慢,女侠有话好好说……”
周萱回道:“你要是会好好说话,能打起来吗?老实点!”
她回眼看了下那位青年男子,只见他撤了椅子,周身上下,除了脸部,如落汤鸡一般。
周萱见此情景,不由噗嗤一笑。
青年男子只顾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那对树懒,见母亲已经抱起孩子避在一旁,母亲正缓慢地抬起头,缓慢的露出感谢的笑容……
青年男子屏着呼吸,凝固着担忧的表情看完了这一整套动作,长舒了一口气。
周萱道:“公子可留姓名?”
青年男子只顾心疼这一身遭殃的衣服,瞄了眼周萱和醉汉,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