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见过面后,便坐下低声说话,连身旁的下人也都尽皆屏退了,白道远低声道:“这我听着怎么那么吓人呢?清宁县主被褫夺封号,还被赶出家门了?”
白夫人说起此事也是心有余悸,想起在和安侯府的一切,也是忍不住连连摇头,“谁说不是呢!这都说是清宁……哦不对,不能称县主了,应当是二姑娘,那二姑娘瞧着就是个厉害的,可我那几日瞧着,待姐姐也是不错,什么好的都往大房那里送,反倒是自己那一房什么也没落下,还出言提醒过雪儿,说是高门大户里规矩多,她未必能受得了。”
白道远沉吟了起来,顿了片刻后才低声道:“听说那二房是继室,这原配之女与之不睦也是正常,外头不也传的厉害么?”
白夫人轻轻拍了拍大腿,微微咬牙道:“谁说不是呢?京城里头谁都知道,这二姑娘和后母不和,早就是传开了的事了。”
她捧起茶盏来,轻轻地啜了两口,这才放下接着又道:“可我瞧着,这二姑娘再厉害,也不像是会随随便便取人性命的人。”
白道远眉头微皱,低声道:“这谁也说不好,如此看来,那三房的儿子也是个命薄的,幸好你当时没有开口,这才有了挽回的余地。”
白夫人也甚觉得幸运,连连点头称是,幸好她当初因为温妤的一番话没有说出口,要不然那可是覆水难收了,她擦了擦汗,低声道:“这次回来,堂妹妹还叫我带回来不少东西,可见是心里真挂念咱们的。”
白道远点了点头,因了幼时小时候曾在白氏正宗住过几日,与白氏感情也算深厚,便问道:“那堂妹如今日子可还好吧?先前听说她与妹夫不睦,这些年来除了送东西,也不好上门叨扰,免得她日子难过,如今有了嫡子,可好了?”
白夫人点点头,说道:“妹妹如今的日子过得已是不错了,我瞧着妹夫把她当做宝似的,便是比新婚时候还甜蜜几分,如今又有了嫡子,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那妍姐儿也是出落的愈发好了,指不定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大造化呢!”
白道远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随后才道:“你们去的这些日子,这城里头也是乱的紧,那些流民无处可去,便都聚到了京郊外头,好在官府都在极力赈灾,还算没出什么乱子。”
白夫人想起女儿的婚事,也觉得头疼,又想到纠缠到这些豪门恩怨中,心中更觉后怕,低声道:“这善人有福报,看来还是要积德行善才好,我修整一日,便带着雪儿出去,也施些粥米衣裳,只求老天保佑雪儿姻缘顺遂。”
白道远见妻子上道,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便也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收拾一番之后各自安寝且不说。
白映雪自打回到家中,便不怎么爱说话了,时常一个人呆呆坐着,家中下人还以为她去了京城,吃了这般的惊吓,心绪不展罢了,倒也没有在意。
白夫人叫女儿陪着自己出去施舍粥米,她倒也未曾拒绝,生怕人看出自己的异样来,只是坐在母亲身旁,也是时不时的出神,呆呆的看着外头。
到了流民营中,看着可怜的民众,众人也都忙活起来,拿着粥米散发,白夫人还亲自送了衣裳到那瞧着可怜的人家去,瞧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都已失了父母,也是不禁悲从中来,默默的擦拭着眼泪。
转过头来,却见着白映雪立在那棚屋外头,像是在发呆,忍不住叹了口气,刚要上前劝慰女儿时,却听见前头传来几道说话声。
“真是要谢谢清宁县主啊,若不是她,咱们哪儿得来的这么多粮食?”
“可不是,还有这药材,要不是及时送来的一批药,只怕我的命都没了啊!”一旁的老者身上盖着一条毛毯,看样子似是有病在身,但是精神头倒是不错,歪躺在一旁和众人闲聊。
“嘘,可不能说了,听京里头来的人说,那县主似是被陛下给褫夺了封号,不能再这么叫了!”有人赶紧压低了声音,冲着几人说道。
因着几人都背着白氏母女说话,并未瞧见身后来了人。
“这是为何?县主这般仁慈大德,怎么一个封号也给褫夺了?”那老者似是很不满,皱着眉说道。
“听说那县主是卷入了一桩杀人的案子中,死的人听说还是自己的族亲堂弟,这在官眷里头可是大事,这才被逐出了家门,又没了封号。”那人探听的消息全备,见众人都问,便也叹了口气,随口说了。
反正这事也不是什么要紧的隐秘,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众人一时唏嘘不已,也不知道这里头内情,只有那老者冷笑了几声,怒喝道:“管他怎么说?反正我是不信,我就要叫县主,要是没有她,咱们这方圆几里的流民怕是要在过年的时候冻死饿死,这样的人我可不信她会杀人!”
众人见他动了气,赶紧低声劝慰,说是京中如今还没定罪,谁知道里头有什么呢?
白夫人站在一旁听了许久,知道此事戳到了女儿的心事上,上前低声道:“好了,京里的事既过去了,就过去了,别多想了,娘以后不带你去京城了。”
白映雪神色骤然波动起来,半晌之后才咬着唇,轻轻地哭泣起来,竟是一句话也没说,往车马中跑去。
她的这般异样,倒是让白夫人一头雾水,不知如何是好,众人也瞧着这边情形,诧异不已,好在流民营中这样的事情也不算新鲜,只是说了几句倒也揭了过去。
白夫人见女儿这般模样,也有些放心不下,叫下人赶紧将东西都送出去,自己急急忙忙地回了车马,见女儿伏在迎枕上痛哭失声,赶紧搂着劝慰,心中却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无奈。
早知道,自己就不带女儿上京了,女儿心性单纯,被这事一吓,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