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映雪被母亲抚着脊背,听着温言软语细细抚慰,心中又是痛苦又是惭愧,半晌后才抬起头来,满脸泪痕的道:“娘,娘,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是我不敢说实话,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看着女儿骤然这般的模样,白夫人更是吃惊不小,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白家正堂里,白夫人坐在一旁,拿着绢帕拭泪,一旁白道远唉声叹气,指着跪在地上的白映雪,面上又是无奈又是失望,“我白家向来以仁义传家,你怎么能做出这样背信弃义的事来?还致旁人于险境之中,你可知道若有个什么差错,那清宁县主只怕如今已是人头落地,你分明知道实情如何,却隐瞒不报,你这是害人啊!”
白映雪跪在地上,痛哭失声,身形颤颤巍巍,却是不再为自己辩白一句。
一旁坐着的男子约莫二十多岁,正是白映雪的兄长,因着自小疼爱妹妹,如何能看她这般可怜?
看着父亲的责怪,赶紧跪了下来,抬头道:“爹,妹妹年纪还小,更何况此事事关她的清誉,她一时没有说出来也是情理之中,您就别怪她了。”
“如今清宁县主被逐出家门,又被陛下申斥,褫夺封号,若非福气深厚,没了性命,我们如何对得起人家?更如何对得起你表姨母待你的疼爱?更何况,那县主可是提醒过你,那可都是良言哪!看着那畜生的所作所为,便知他不是个可托付的,如今、如今……”白道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摇头叹气起来。
白夫人见丈夫如此,赶紧上前也是求情,哭着道:“老爷,你就别怪雪儿了,此事是我糊涂,我识人不明,才出了这样的大错,险些害了女儿,还害了旁人,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见老妻这般年岁了,还如此求情,白道远怎么忍心,赶紧上前扶起了她,却不知如何劝慰。
“那县主为了咱家女儿的清誉,到了眼下这般,都一句未曾吐口,人家与咱们非亲非故,已是够仁至义尽了,还有我那堂妹,还有妍姐儿,无一不是为了咱们着想?可、可……”
白映雪哭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母亲和兄长都为了自己求情,又想起今日在流民营中听到的话,心中更是愧疚难安,父亲从小就教自己为人要正直,更要知恩图报,才能行得长远,谁知自己竟因着这些事瞒了这么久未曾说出口,实在难以心安。
“如今这般情形,可如何是好啊?”白夫人心中对温妤十分愧疚,却又顾及女儿,一时也是两难。
正在此时,白映雪突然抬起头来,眼眶中已是止住了泪,抬头道:“我去京城,我去刑部把这件事说清楚,县主不是杀人凶手,她没有杀人!”
白夫人惶急的冲上前来,抱住女儿,“傻孩子,你知道说出去,你的清白就没了,你以后的名声还能如何?这以后谁还敢娶你啊!”
女儿家的名声最为要紧,若是坏了,谁还敢娶她?这不是、这不是要她的命么?
白映雪抬起头来,眸中清光乍现,声音也变得决然起来,“我并未失身于他,更没有被他所欺辱,是县主及时赶到才救了我,是她救了我,我不能再错下去,任由她被世人唾骂,任由她被三房那群人陷害,我的清白有什么要紧,大不了我去陈述案情之后,便绞了头发去做姑子,终身不嫁!”
白夫人被女儿的话生生噎住,知道女儿说的句句在理,可心中实在心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却是说不出一句了。
白道远眸中也是沉痛无比,他也知道这事说出去了,女儿以后的名声可就完了,可是……他眸中缓缓闪现几分欣慰的光彩来,上前扶起了女儿,低声道:“好,好孩子,这才是正直之人应该做的事,你且去吧,便是一辈子不嫁,我也能养的起你,谁敢笑话了我的女儿!”
白映雪的兄长也点了点头,上前扶住了妹妹,“妹妹放心,我定要好好争气,以后绝不让你受了欺辱!”
白映雪心中生暖,看着护佑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再也忍不住扑在两人怀中痛哭了起来。
京城之中,倒是无他事,温妤在这院子中反倒清净的紧,平日里看看账册,再与众人斗嘴,日子倒也过的清闲了起来,便是温妍时常还出门来瞧瞧她,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只这几日,慕承衍要出京一趟,怕是要有个四五日,温妤颇觉得失落,平日里他若无事,都在这院子里,和她一道,要么赏花,要么品茶,如今没了他,倒有些孤寂了起来。
凤凰远远地坐在一旁,瞧着她独守空闺的寂寞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拖长了声音揶揄道:“云心姐姐,我瞧着咱们还是快些备好嫁衣吧,要不然到时候怕是赶不及了。”
云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温妤扭过头来,佯怒地盯着两人,刚要开口,却听见外头传来了一道惊喜的声音来,“二姑娘,二姑娘,好事来了,好事来了!”
温妤忍不住诧异地皱了皱眉,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好事?凤凰去迎了人进门,才发现是墨书苑的长随,脸红扑扑的,竟是满头汗水,可见是一路狂奔过来的,看见温妤便上前跪下了,“二姑娘,陈冤大白,陈冤大白,表姑娘从老家赶回来了,如今已是去刑部的路上,说是要陈述冤情,说三少爷不是二姑娘杀的!”
听见这话,凤凰和云心顿时喜上眉梢,连声追问可是真的?
温妤却是忍不住一愣,白映雪竟然回来了?
那小厮看了两人一眼,重重地点头,笑眯眯地道:“是真的,老家里的白老爷递过来信,今日刚到,可听说白姑娘他们脚程很快,已是到了,大姑娘已叫人去迎了,这会儿怕是就在去刑部的路上了!”
温妤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来,她虽并不介意替白映雪将此事隐瞒下来,她不肯说出口她也能理解,毕竟女子清誉要紧,可她的行事倒是让她始料未及,心中生出几分暖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