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妤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性命攸关之事,即便有人肯保,我也绝不会让人受我连累,陛下放心就是。”
彼此口中所说之人是谁,两人都心领神会,皇帝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挥了挥手,叫人将她带了下去。
具体带到了哪里,并无人知晓。
淑妃和慕承淳在天牢火势堪堪控制住的时候,这才寻了契机来问,可没想到那小兵低声说,“听说失火之时,那个女的便开始大喊起来,说是有要事禀报陛下,事关疫症,不得怠慢,然后就被近卫首领给带走了,我们也不知具体去了何处?”
近卫首领?
慕承淳和淑妃心头都是一怔,对视了一眼,心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沉,若是近卫首领,只怕再想得到温妤的消息也是不易了。
近卫首领为皇帝麾下亲领侍卫,无旨绝不会听从调令,只忠心于皇帝一人,近卫首领更是如此,若想从他口中探问秘密,无异于主动送上门去着人怀疑。
慕承淳心头突突直跳,淑妃倒勉强镇定了下来,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来道:“既然如此,那就好。本宫疑心这女子趁乱逃出天牢,既然是被带走的,那本宫就放心了。”
小兵点了点头,赶紧施了一礼,急匆匆地往前头焦黑一片的天牢跑了过去,浩大的修复工程,还有的忙呢。
淑妃别过身去,听着身后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咬紧了牙便是她素来都四平八稳保持着良好微笑的面容上也出现了一丝裂缝,身形之中甚至还有几分微微的颤抖。
慕承淳咬着牙,扶着母亲的手臂,将她扶到淑仪殿中,这才低声道:“母妃,父皇此举难不成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淑妃也是心神不定的厉害,她并没有料到皇帝出手竟然这样快,在她们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温妤给带走,若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她以为的皇帝身体不适,无暇顾及太多,都是假的?
她背上陡然出了一层冷汗,紧紧地抓着慕承淳的胳膊道:“不、不成……我们不能这么糊里糊涂的等着他们朝我们下手,温妤这个小贱人,定恨我们入骨,那些话只怕都是幌子,你快些、快些去将那些事情都给处理了,也告诉许家,若他们透露一丝风声,怕是都得一块死!”
慕承淳赶紧点头,握着她的手臂低声道:“母亲放心,这些事情我早已料理妥当,绝不会出什么差错,可是您在宫中,若是温妤告发您曾逼供,怎么是好?父皇他……”
淑妃眼神一闪,随后抬起头来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低声道:“本宫这几日偶感风寒,又神思不宁,只怕是要卧床几日,若你有什么事,便叫人通传进来便是了。”
慕承淳眼中多了几分了然,这个方法确实不错,即便温妤当真告发,可母妃与父皇到底是相伴几十年,情意深厚,便是看在这个情面上也不会过多苛责,更何况淑妃病了,他便更不会如何处罚?
另一方面,若是温妤不曾告发,那淑妃身体不适,也能暗中探听消息,宜动宜静,确实是个十分好的法子。
慕承淳顷刻间便对自己的这个母妃多了几分敬仰,这外面传言淑妃在宫中圣宠不衰,更衬得这后宫之中唯她一位妃子一般,这般能力并不是子虚乌有。
他恭敬地应了声是,这才转身退了下去,不过多时,淑仪殿中便关门闭户,淑妃不再兼人,对外只宣城是身体不适,又被天牢大火给惊住了心神,需得卧床修养。
正元殿中德福来报时,皇帝正立在书案前练笔,勾上一点之后,听见这话轻轻勾唇一笑,眼中带着几抹无奈又带着几丝淡然,“这个时候生了病,也算是好事一桩,她素来都是耳聪目明的,不过这次……却是有些小人之心了。”
德福干干地赔笑了两声,这才道:“淑妃娘娘疑心二姑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却又知陛下此刻正是烦心的时候,不曾前来打扰,也算是有服侍陛下的心意了。”
皇帝扬了扬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后才道:“衍儿呢?去哪儿了?”
德福脸上顿住了,半晌后才支支吾吾地道:“宋大人来回话过后与殿下说了两句,殿下不过一会儿便出门去了,没见人影。”
皇帝愣怔了片刻,随后怒而将手中的狼毫笔掷在案上,满脸怒容道:“他倒是知道钻空子!”
温妤被宫人带了出去,瞧着外面天色未暗,七拐八拐地转了两圈,才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宫室前头,跟前立着两个小宫女,见人来只屈膝行礼也不多说话,可行动像是训练有素一般,请她入了内,留了衣裳和洗漱物件,便一声不吭地又退了出去。
她疑心是两个哑仆,可是刚出门便听见两个丫头与人低声说话,“已安置妥当了。”
她无语至极,险些绝倒,原来是忠心耿耿至此啊,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么?
她也没再多想,只将身上的衣裳除去,安安稳稳地洗了个澡,这才躺在了一旁的宫床上,缓缓地睡着了,天牢之中阴暗潮湿,自然睡不安稳,这会儿身上干净清爽,又锦被如云,如何能睡不着呢?
沉沉地睡了许久,醒来之时只怕已是申时了,她揉了揉眼睛,刚亮起烛火,不过一会儿门就打开了,送了饭菜入内,仍旧是不言不语,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温妤心中暗惊,都以为皇帝身体病弱,不大理事了,可如今看来帝威仍在,绝不可叫人小觑。
天威威严,任是谁抱了轻忽之心,只怕都不成。
她忽然有些奇怪起来,那上一世慕承淳究竟是如何登位成功的呢?若是按照眼下来看,皇帝并非是个心软的糊涂人,又怎么会被他的行为所诓骗呢?
正在她静思凝神之际,屋子里凭空响起了一道声音来,“想什么呢?半天了饭菜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