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妤始终不解,眸光微缩,“你为什么处处针对于我?可我分明从来没有对你做过什么,你为何要如此?”
整个温家上下,她待温妍是感激不尽,自然万般维护,待旁人那是他们罪有应得,可是温嘉桥,自问没有对他做过什么恶事,相反还处处帮助,他如此恨自己,究竟是为什么?
温嘉桥淡淡地看着她,“并无什么,只是瞧不惯罢了。你虽是嫡女,可不过是个人人厌弃的嫡女,在这府中本该过着和我一样的日子,可你呢!偏偏不肯服输,偏偏不肯低下头,太过耀眼的光芒,总会刺痛旁人的眼睛。”
看着他一派理直气壮,温妤简直觉得可笑,讽刺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缓缓道:“不,我如今却知道阿诚为何一定要离开你了?缘由不过是他早就知道你便如一片泥沼,只会拉着人沉入在泥土中,他若是个与你一般的人也就罢了,大不了就老死在这侯府之中,可他偏偏不是,他有自己的心,有自己的想法,即便忠诚于你,也还保守着自己的良知,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那么喜欢凤凰,那么想要和凤凰在一起,甚至不惜以命相护,他那条命与其说是赔给你的,倒不如说他已经了了对你的所有感恩之情,剩下的他要清清白白地跟凤凰在一起。”
温嘉桥随着她的话语脸色越来越难看,想起那一幕中,阿诚拼命相护,不肯让他伤害凤凰半分,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退开。
温妤看了他半晌,看着他的表情变幻,随后缓缓地冷笑起来,“你想要人人都如你一般,那是痴心妄想,这侯府中若有一个人能看得起你,那才是这世道的不公。便是阿诚,你以为他就不会厌弃你么?”
“你住嘴!”温嘉桥神态骤然紧绷,一双眸子里燃起熊熊怒火,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用眼神在她身上穿两个窟窿一般。
温妤冷笑不断,口中之言仍旧如荆棘一般狠狠地刺向温嘉桥,“他早就厌弃你了,你手上沾着人命,你的心如此恶毒又黑暗,难道旁人不会瞧得出来么?你定然也是怕极了被人知道吧,那我就成全你!”
“你想做什么?”温嘉桥眼中带着一分惊慌,却强自压抑着自己的神态,恐被温妤看了出来。
温妤轻轻地笑了起来,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随后淡淡地转过身来,“留着你这条命,你自然知道什么是人间炼狱。”
“你疯了!你不是对她很好吗?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不杀了我!”
嘶吼声从身后传来,温妤缓步走出清竹院,慕承衍正立在院门前,沉默等待,见她出来,又听见身后的嘶吼声,眼中闪过一丝冷然,看着她身形瘦弱,上前一把扶住了她。
温妤眼泪缓缓地渗入他的衣服里,慕承衍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我带你回去。”
温妤轻轻地点了点头,这才觉得脚下无力,便是慕承衍将她打横抱起,也没有任何异议,蜷缩在他怀中,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刚刚与人搏杀的鲜血淋漓,回到巢穴之中喘息。
回到清荷院中时,温妤便病了起来,连发了几日高烧,脸颊红扑扑的,睡梦之中也不住呢喃着凤凰的名字,人也迅速地消瘦了下去。
得知清宁县主病了,皇帝格外关怀的紧,赐下不少东西让她好生养病。
这京中贵门本想来探病,却得知了一个爆发性的丑闻,原来这和安侯府三房嫡子温嘉栋先前不是被贼人所害,而是被自己的庶弟所杀。
众人吃惊不小,都知温家三房中还有一个庶子,见过的不多,却也十分疑惑,“那孩子瞧着不像是能做出如此事情的人,身体羸弱,待人接物也是温文尔雅,便是三房不喜不常叫他出来,瞧着也不像是没有教养过的孩子。”
“说的就是,那孩子生的不错,便是比他兄长都好,只可惜身体不好,出不得仕,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样的人最是心狠手辣,谁知道他那胸腔子里安的什么心呢!”
“说的也是,这世上面上瞧着好的,内里和烂污糟没什么区别的人,那可是多了去了,就是粪坑里的泥巴都比他们干净些!”
……
风言风语传了许久,温家终于受不住了,将温嘉桥逐出族谱,再不许他这一支入脉,以后便是生是死都与温家无关。
不过三日之后,温嘉桥在清竹院中自尽而亡,死前没有任何征兆,只第二天下人去送饭时看到昨夜的饭菜丝毫未动,进门查看之后,这才看见他已没了气息。
出了这样的事情,温家也不想声张,既都从族谱之中除名,那自然是不得入祖坟的。
此事便只有三房自己处理,温若明因了此事也病了一场,里里外外只有柳青君忙活,就连大房也不好沾手了,温若谷只是着人来帮着一道打点,自己却是连门都没有进。
既是一个尴尬人,葬礼自然不必大操大办,只是柳青君揣摩着温若明的心意,备了一副棺木,在京郊野外寻了个地方草草掩埋,就连墓碑都不曾树。
温嘉桥落葬之后,温若明便撑着病体向温若虚提出分家独过,这半年来,他接连丧妻丧子,嫡女又远嫁,庶女又被关了起来,打击甚大,这一病下去,便是整个人都苍老了十几岁。
平日里看着保养得宜的脸和身形此刻也显出了几分佝偻的模样,瞧着倒比温若谷和温若虚还要年纪长些了。
温若虚还想挽留,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得点头答应,便是在分家上都不曾提出过异议。
三房早就得了主子的授意,早就开始闷不吭声地收拾起家什来,三房如今头上笼罩的阴云,从主子到下人莫不都能感受的清清楚楚。
有的人想走门路留在侯府,却也是无门无路,罢了,伺候人在哪里不是伺候,侯府中未必就见得干干净净了,还是走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