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营帐中,一向是老奸巨猾的郭达有些不相信,别说是郭达了,就连那些擅长兵法谋略的将领们也同样是不相信的。
一国太子啊,从小经历了多少大大小小的宴会,怎么可能喝了几杯酒就醉的不省人事,这不是开玩笑吗?
“这位侍卫莫不是在跟我等开玩笑?殿下怎么会就这么醉了?”郭达一边转着眼珠子,一边狡猾的对着身后的将领打手势。
显而易见是准备来一个声东击西。
果不其然就在萧定权板着脸面无表情的准备开口说话的那一刹那,一个身穿着金鳞甲的主将忽然窜了过去,一把握住了萧定梁的脉搏。
身为侍卫的萧定权非常恰当的表现出十足的愤怒,冷声呵斥道:“你这是干什么?”
入手的脉搏有力又十分的有规律,他用的力气并不小,但是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太子殿下的脉搏依旧沉稳有力,一丝不乱,这只能说明脉搏的主人也就是太子萧定梁当真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当中。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金鳞甲主将松开了萧定梁的手腕,做出一副憨厚的模样道:“微臣,微臣就是想要扶太子殿下回寝室休息罢了。”
萧定权没说话,只是深深的看着这面容看起来宽厚的将领,过了须臾淡淡的开口道:“既然这位将军如此的主动,那就劳烦将军了。”
至于到底劳烦不劳烦的,或许只有萧定权和这位将领心知肚明了。
送完萧定梁回到视线为他安置好的营帐内,金鳞甲将军快速返回宴席中,此时的帐篷内,所有的人都眼巴巴的看向他。
那金鳞甲将军冲着郭达颔首道:“监军放心吧,方才属下试探过太子殿下的脉搏,确实是深醉之人才有的脉象。”
人可以假装醉酒,但是脉象不能装的出来。
所以听到金鳞甲将军的这句话后,营帐内所有的将军都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监军郭达大松一口气,随即从桌子上举起一杯酒,开怀大笑道:“诸位,如今太子殿下醉酒,等他醒来此战的文书材料和作战记录早已被咱们送到了皇上的手中,到时候太子殿下就是想看也看不到了。”
他们怕的就是萧定梁查看作战记录,如今却算是解除了心头大患。
一时间人人脸上都是笑容。
“来来来!满上,满上,今天各位不醉不归!”
金鳞甲将军和郭达都拿着酒壶,豪气冲天的说道。
一时之间,几秒钟前还安静如石的营帐,刹那间热闹的人声鼎沸,觥筹交错。
“劳苦功高”的将军们喝醉吹捧着彼此。
身穿红纱的舞娘们更加奋力的舞动自己柔软的腰肢,身姿曼妙,气氛灼热腾飞。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身穿金鳞甲的将军一离开,原本像是死猪一样躺在床榻上的萧定梁就睁开了双眼。
萧定梁看向那将军离去的方向,还带着几丝年少稚嫩的脸上划过些许的冷笑:“还想试探本殿下,也不看看本殿下是谁!”
萧定权见状只是静静地皱了眉。
“定梁,别放松警惕,这一次我们也算是兵行险招,若不是我曾教给你一些粗浅的养气功夫,方才只怕你早已经脉象打乱,露馅了。”
萧定梁闻言,大致也隐约琢磨出郭达他们明显是在灌醉自己,拖延时间:“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萧定权看着阳光下随风漂浮的金色尘埃,而后淡淡的说道:“他们不过是想要掩盖他们联手逼死李顺,坑害了十万忠武军的真相罢了。”
听到这句话,萧定梁的脸上立刻闪过了刻骨的恨意,还有些许的后怕。
当时若不是萧定权拼命把自己拦下来,这一会儿只怕他……
想到这里又联想到了自己的父皇,一时之间,萧定梁有些心灰意冷,他垂头丧气的说道:“难道收归兵权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重要吗?
不重要吗?
这个理由或许只有萧鉴睿心里才清楚。
李家的破碎,不过是以往的顾家悲剧,重新演了一遍而已。
他的父皇啊,从始至终,原来眼中都只有权力吗?
萧定权微微的闭上了眼睛。
“六弟,你想要夺回那些作战的记录和相关的文书资料吗?”
这一次向来城府深厚,但是又天真善良的废太子殿下,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了自己最爱的弟弟。
狠狠的一拳头砸到床头上,萧定梁想到了那被同袍坑死的十万冤魂,狠狠的瞪大双眼说道:“怎么不夺?无论如何,我一定夺回那些证据。”
说着他站起身来,一甩袖子,正在拔尖的少年身体,荡漾出炽热的决心和自信,他微微抬起头看着窗外透进来的金色的光柱,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总有一天,要让这些踩着同袍的鲜血争权夺利的毒虫,罪有应得!”
说完这一句,少年还闪动着火焰和生机的双眸看向萧定权。
这一瞬间,岁月仿佛倒转,萧定权在这一刻似乎从萧定梁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都是那样的自信光耀,一心为国!
可惜啊,如今,他的心却已经变了,男人怔怔的垂下眼眸,无声无息的润湿了眼眶。
他想起阿宝了,在那一片残留的阴暗的记忆力,只有名字叫做阿宝的女人为他的生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边萧定权看着窗外的阳光思念着曾经爱过的阿宝,而那边的桑梓颇为苦逼的冒充着什么狗屁同乡故人。
那个口口声声说曾经在哪里见过自己的人,原来竟然是这个东赵的一个偏将。
此时这个偏将还特别豪气冲天的拍了拍桑梓的肩膀,粗着嗓门喊道:“我就说嘛怎么会看着这么眼熟,原来是我的同乡,瞧瞧连脖子后面的痣都一模一样。”
男人毛茸茸的大手,湿漉漉的搭在女人的脖子上。
桑梓:……
忽然之间好想拿起三十米的大刀砍死地方怎么办?
但是在东赵的营地内,在众目睽睽之下砍死一个偏将显然是不可能的,倒不是说桑梓做不到,而是她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