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本来约好一起去看维克的，出了门之后雅可夫就接到了他教练的电话，
隔着老远，欧阳思都能听到电话里头人的咆哮。
挂了电话，雅可夫一脸歉意地说道：“抱歉，今天不能一起陪你去了”
欧阳思摆摆手：“没事，你快回去吧，晚了奥列格又要咆哮了”
奥列格是雅可夫的教练，除此之外还是他养父，对于这个儿子的动向严得不能再严。
吃喝嫖赌一样不行，就连平常的饮食菜单都要过目，晚上十点一过更是开始满世界找人。
“幸好今天是跟你出来的，要不回去又要挨一顿骂”雅可夫无奈扶额：“又是晚归又是火锅的，没有你当挡箭牌他会杀了我的！”
欧阳思深知奥列格的严肃顽固的脾性，抬眼祝福雅可夫：“天主保佑你”
“愿神保佑”雅可夫跟着笑了笑，说道：“你们这晚上就封城了吧？车子留给你？”
“不用”欧阳思眯眼笑了一下：“知道我们这最好生意是什么吗？”
没等雅可夫回答，欧阳思就抢先说道：“9点过后的出租车”
那个时候公交停运，整个城市都安静下来，忙碌的只有那些带着蓝色车厢的蜜蜂，嗡嗡嗡地在深夜的城市穿行。
雅可夫笑了笑，“这样！”
欧阳思点点头：“在这我可算是土著了，没必要担心我，回去吧！”
“路上小心”
“我会的”
送走了雅可夫，欧阳思并不着急着打车。
席间时，雅可夫说了点赛场上的事情，欧阳思听得两脚发痒。这种痒意在知道了这附近有滑冰场的情况下更不可能这么善罢甘休了，此刻她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要踩在冰上。
欧阳思对滑冰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肯定不会拒绝自己内心的这一渴求。
就当是解压放松了，溜达几圈之后好睡觉，明天又是精神满满的一天！
欧阳思这么想着，抬脚往雅可夫说的地址走去。
H市本来就这么大，雅可夫给的地址又不是很偏，欧阳思几乎没花精力就找到了那家滑冰馆。
四四方方的建筑让这个一看就知道是个运动场。一道道玻璃门排列，上面反映这灰蓝的光芒，门口的拉手上挂着‘敬请期待’的牌子，显然还是在装修当中。
欧阳思走到门边，将套着两个把手的牌子只栓到了一边，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和外面浅色的玻璃不同，场内灯光明亮，气温也极低。入眼就是一大片冰场，一圈围墙将冰场封锁着，上面画着指示箭头和图案，靠近冰面的地方还装了一圈荧光灯，一看就是专业级别的真冰场子。
场子并不是空无一人，几个工人正听着一个人的指挥布置观众席。欧阳思开门的时候发出了些声音，动静引来了里面人的注意。那个证指挥工人搬运椅子的高瘦男人转过头，用磕磕巴巴的中文说道：“不好意思，我们这还没有正式……思V？！”
那人同样是高颧骨深眼窝，年纪较之雅可夫年纪却老了许多，两鬓已经长出些许白发了，在金色的发丝当中特别醒目。
“嗨！”欧阳思抬起手，和昔日的教练打了声招呼。
她运动员生涯里面一共有两个教练。一个是他爸，领她入圈的主教练，另外一个就是眼前的人。
欧阳思的爸爸是国家的主教练，除了她之外还有许多运动员要训练，也还有许多事情要操心，欧阳思找她五次又三次是见不着人的。除了大方向外，很多疑难和瓶颈都是维克在负责的……不可否认，欧阳思会离开冰坛也和这个人脱不了关系。
除了实力之外，维克人自大又盲目，典型的护崽心理。
他到处吹嘘阳思如何如何厉害，就连旅游的时候还不忘给世界各地的裁判宣传她这位种子选手，甚至是在训本国或者他国的运动员时都要带上一句‘你看看人家思V怎么样怎么样。当初要不是他到处吹嘘追捧，欧阳思也不会不爽她这个特别的体格而退役。
自己之所以强是有原因的，但维克并不知道，以个人为榜样去激励其他选手也不算是他的错。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引以为傲的种子选手会因为他的到处宣传而选者退役。对此维克是一半可惜一半悔恨，以至于现在看着欧阳思的眼神都是一片复杂。
“你……”维克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神，神情复杂地张了张嘴：“你怎么来了？”
“雅可夫去找我了，说你在这里”欧阳思走近，伸手拥抱了维克，用脸颊轻轻地在贴了一下他的颧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说一声？”
维克被欧阳思的拥抱和贴面礼弄得更复杂了，嘴唇蠕动：“我……我怕你不高兴”
“老朋友来，我有什么不高兴的？”欧阳思笑道：“你要早点说我还能早点解解馋，想要在H市找个好点的滑冰场实在是太难了！”
欧阳思这些年被真冰惯坏了，在那些水泥地和仿真冰面上根本滑不起来。
“你想来就来！”维克一直认为欧阳思会离开冰坛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对她还有着愧疚：“我给你套钥匙，白天黑夜都可以进”
刚好维克准备收拾完这点就回去，一大把钥匙都在他手上拿着。说着就将他手上的一大串钥匙上取下来几根，
“不用”欧阳思笑了笑道：“我挺忙，不用专门给我钥匙。”
“要的”维克执意将钥匙递给了欧阳思，“半夜脚痒的时候可以过来”
欧阳思以前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练习，维克怕她半夜想来的时候却没有钥匙。
“谢谢”欧阳思接过了钥匙，笑了笑：“不过我现在真的是忙得脚不沾地，脚痒的时候未必有空过来”
要是前阵子真从班主任的职位上退下来还好说，被毕欧轩这么一通搅和之后她又回到了之前忙碌的日子。
不过，毕欧轩还真说话算话。校运会之后就没有幺蛾子，整个班级就像是风雨过后的湖面一样，平静得不能在平静。就算是现在带着一个班级任教四个班，欧阳思也比刚开始那会轻松多了。
“你……”维克动了动嘴唇，还是问道：“……你在这过得好吗？”
“很好”欧阳思点头：“我很快乐”
维克喃喃道：“……那就好……”
“维克，我会退役，并不是全是因为你”欧阳思沉默一阵后，坦然地伸出一个拳头：“释怀吧！”
维克也沉默了一阵，然后才抬起拳头怼了一下欧阳思。
最纠结的人已经释怀，他这个旁观者也没必要钻牛角尖了。
工人们将椅子排列好，走过来说OK了。维克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等到工人都离开后，欧阳思问道：“你也准备走了吗？”
“本来是打算走的”维克道：“我们好久没聊天了吧？请你吃宵夜？”
“我刚和雅可夫吃一顿，下次吧”欧阳思想了想，道：“下个周末怎么样？”
“行！”维克点点头，给欧阳思指了个方向：“那边是装备区，新进的一批滑冰鞋刚放进去”
笑了笑，维克又说道：“就是冰刀没有你以前用的那么好”
“又不是职业选手，还挑什么挑！”欧阳思双手插兜地笑了：“是双滑冰鞋就行了”
维克笑了笑，没说话。
冰坛女神思V果然变了。明明以前冰刀有一点点镀银脱落迹象都不愿意再用的，现在却变成了将滑冰当成消遣的路人。果然是物是人非了么？
维克怎么想着，挥手和欧阳思道别。
将维克送走之后，偌大的场馆里就剩下欧阳思一个人。
她四处打量了一下周围，走到开关边，‘啪啪’关了几个。场内的灯光暗了几度，除了集冰场上悬着的探照灯之外，四周都陷入了黑暗。
欧阳思站了一会儿，等眼睛适应周围的黑暗之后才抬脚向鞋柜走去。
脱外套，换鞋，绕鞋带。
每一件事情欧阳思都坐得熟门轻路，职业运动的生涯好像是昨天，今天的她也一同往常一样，只是突发奇想地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滑一滑，看会不会激发出什么新灵感。
欧阳思身上穿的本来就是运动服，脱下外套之后里面是一件能勾勒出腰线的紧身白T，身下是一条黑色弹力裤。
幸好今天出门时随手一抓的是弹力裤，如果换成宽松的运动裤或是紧绷的铅笔裤的话欧阳思还要换一套衣服。
绑好鞋带之后她蹦了几下适应脚感，而后从入口滑进了冰场。
冰场是新的，有些涩，欧阳思由外到内一圈圈划着，热身的同时给新冰破破口子，以方便待会儿起跳的时候更顺畅。
滑了一个轮回之后，欧阳思就开始加速加动作，场内没有音乐，她就闭起眼睛回忆，想到哪段跳哪段。
滑行、跳跃、旋转、连跳。
每个动作都随着欧阳思内心的渴望，她从来不想什么节奏和时间，此时的她本也不用想。
空气中弥漫起了冰刀在冰场上刮出的声响，以及跳跃之后落下猛烈的一声‘踏！’声，几经起伏，一直传到了室外。
太久没能滑冰了，欧阳思忘我地沉醉在冰场之中，完全没有发现大门被悄悄打开又悄悄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