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的H市已经逐渐陷入了睡眠，静寂的夜色让别的声音显得特别刺耳。即使是用了隔音玻璃，方形房子房子里面依然能够偶尔传出一阵‘踏’声 。
毕欧轩站在灰中映绿的玻璃门前，依旧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个雅可夫的话里似乎藏着一种宝藏感，里头似乎藏着自己不知道的欧阳思。这一直让他心存介怀。
两人走后他就拿起手机查起了‘思V’这个名字。
他知道欧阳思以前是个运动员，但页面上出现的东西仍然让他惊愕。
‘最年轻的冠军’
‘冰上女神思V’
‘最有潜力的选手’
‘俄罗斯之光’
这些字眼无一不冲击着毕欧轩的眼球，资料其中还夹着欧阳思的照片，毕欧轩点开，一个个划看。
这些大多都是欧阳思站在领奖台上拍的，有一些是比赛的抓拍，除此之外还夹着她比赛前后穿着运动服出入场馆和机场的样子。
照片里的欧阳思扎着高的马尾，即使是高到头顶的马尾，长长的发丝还是垂到了腰际，露出了饱满的额头。照片里的脸蛋比之刚才见过的欧阳思，显得有些稚嫩，但却比刚才的欧阳思要耀眼。
因为，照片的欧阳思自始至终都是笑着的。
不管是站在领奖台还是出入场馆，她脸上都是骄傲自信的笑容，唯独站在冰场时才会换上一种严肃清冷的神情。
赛场上，好像她踩的好像不是冰面而是某个重要的祭坛，欧阳思严肃地跳起祭司之舞祈神庇佑。
这是毕欧轩没见过的样子。
在学校，欧阳思是为人师表的班主任，常年都是用最温和最耐心的样子对待众人，毕欧轩就连她场下那种那自信自傲的笑容都没有见过。
不知道是气愤还是惋惜，毕欧轩扔下吃到一半的饭，开车朝市中心驶去。
他不知道具体地址，他甚至连个名字都不知道。只能沿着街道一条条地找，看到像一点的地方就跑进去看。然而他开着车子将市中心里外找了遍都没有找到雅可夫说的那家溜冰馆。
就在毕欧轩心灰意冷打算返回时，路边滑过的一栋建筑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一个四方形的房子，外表棱形切割，在夜色下泛着淡淡的光芒，远远看着像是首都的水立方，让人下意识觉得这里是一个游泳馆。毕欧轩刚才就经过这里，但没有进去过。
他认为，滑冰馆就要是高大而宏伟的，要么就是像许多商业化的那样包下商场的某个楼层改造，既能吸客又能满足在场内之人的虚荣心。
或许是因为找多了而麻木，毕欧轩停下了车，朝着这个他一度以为是游泳馆的地方走去。
走进后，里面时而响起的‘踏踏’声让他忽然心跳加快，就连脚步都放轻了，生怕打扰到了里面的人。
四周寂静无人，玻璃的另一面传来阵阵重物落地一声‘踏’响之后又笃然消散，让人忍不住一窥究竟。
毕欧轩在外面站了许久，轻轻地推开了那扇挂着敬请期待的大门。
场内漆黑一片，唯有中央顶上有投放下来光亮。光亮之下是一个巨大的冰面，上面滑动这一个人影。
点冰跳、一字步、旋转、空中旋转周数与组合跳跃。
毕欧轩刚刚在手机上找到的资料被场内的这个人发挥得淋漓致尽。
华丽的旋转四周跳看得他心里升起一股澎湃，那个人落地点正好对着他，看清她的脸之后毕欧轩胸口一滞，呼吸都不顺畅了。
因为身处黑暗，欧阳思根本没有发现馆内多出了个人，落地之后只是轻轻一瞥，随着脑海里的节奏又滑开来。
毕欧轩本不想走进，却又架不住眼前人的吸引力，脚步不住地向前。
欧阳思平常是有一层蓬松的平刘海的，现在因为跳跃旋转和滑行，刘海都被她甩到了脑后，让她更是像极了照片上的样子。
毕欧轩甚至出现了幻觉，他好像看到了欧阳思脑后飘出了长长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旋转起跳，像一条彩带一样飘向远方。
很快，毕欧轩就发现这并不是幻觉。
他见过欧阳思弹奏钢琴时周围涌动的星点光辉，知道这个人想要将长发变短是很容易的事情。
然而他现在完全被眼前的震慑住了，根本分不出心思去想欧阳思为什么要将头发变短再出现在人前。
一步一步，毕欧轩从可以隐身的黑暗走到了冰场边缘，双手放上栏杆，身子忍不住地还要向前。
灯光之下想要隐藏一个人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在加上毕欧轩本来就没有要隐藏的意思，欧阳思起跳时一个转身，赫然就发现跟前多了一个身影。
那人如同下午一样穿着烟青色的西装，攀着栏杆倾身，正用一种看到史上恐龙的惊愕眼神看着自己。
饶是淡定如欧阳思，这会儿也被措不及防出现的情况吓到了，原本打算的三周跳只转了一圈就落了下来。落下的时候欧阳思还没从震惊中回神，一个趄趔就往旁边倒去，紧接着被强大的贯力推出去好远。
‘嘭’的一声。
欧阳思撞到了筑起的栏杆上。
这一幕也让毕欧轩吓到了，他惊慌失措地开门走进来，却忘了脚下其实是一个冰场，没走两步就开始东倒西歪，最终也‘啪’的一下摔到了。
长年的运动生涯早就教会了欧阳思跌倒的时候怎么做才能最少减少损伤。倒下的那一刻她就抬手护住了自己的头，躬身屈膝，用承受能力最强的背部去和墙面接触。再加上这个围栏是用特殊材质做的，水泥前面点着层厚厚的海绵，撞上去并不是很疼。
欧阳思缓了一下就撑坐起来，抬眼就看到了摔得狗吃屎一样的毕欧轩。
往日的面瘫和楚楚冻人早以荡然无存，毕欧轩狼狈地趴在地上，双脚想借力站起来，却又因为顺滑的冰面又摔了下去。
欧阳思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时候还不忘记暗自使动作将自己的长发收了回去。
毕欧轩再次摔到的时候还不忘着急地抬头去看欧阳思的情况，一看就发现这人竟然靠着墙面嘲笑起他来，顿时心火冒气，极其败坏道：“别笑！你没事吧？”
即使是生气，毕欧轩也不忘记关心欧阳思的情况，说完他还撑起上半身，想尽量看到欧阳思的样子，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在看到欧阳思其中一条手臂被冰面摩擦出一片痕迹之后毕欧轩皱起了眉头，挣扎着又要起来。
有了两次教训，这次他就小心多了。先是用手掌和膝盖撑起身子，然后再轻手轻脚地站起来，一步一顿，极其缓慢地朝欧阳思走了过去。
欧阳思一直在笑，根本没注意到毕欧轩的动作，等她笑够了抬头，发现原本在几米开外的毕欧轩赫然出现在眼前。
欧阳思‘艾玛’一声，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你！”
毕欧轩没说话，抓起她受伤的那只手。
这会儿，欧阳思不单被忽然出现的人吓到了，更被毕欧轩此时的动作吓了一大跳，
“你干嘛？”欧阳思说话的时候暗暗用力，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别动！”
不再是狼狈样子的毕欧轩又恢复了冷冷的神情，说出来的话和地上的冰面相差无几。或许是人形制冷机和冰面给人的震慑力太强悍，欧阳思忽然就不做声了。
毕欧轩语气面容都很冷，可他的动作却很轻柔。他双手端着欧阳思的手臂细细查看一番才抬眼问道：“这里有药箱吗？”
欧阳思摇了摇头。
毕欧轩就在跟前低着头，阳思清楚地看到了他两边的眉头朝中间蹙了一下，动作很快，但欧阳思这次确实看清了。然后她又听到低头的毕欧轩说了两个字：“走吧”
这话说得欧阳思有点懵：“去哪？”
“去买药”毕欧轩抬起头，“你伤口需要处理一下”
“没事……”欧阳思想说这种小伤待会用治愈术抹一抹就没了，想到眼前的毕欧轩又话给咽了回去，改口道：“这点小伤没什么大碍，回去在处理也行”
毕欧轩无视欧阳思的话，他站起来，有些艰难地移到围栏边，纵身一跃跳了出去。出到平底毕欧轩才行动自如地转身对欧阳思说道：“鞋子在哪？我去帮你拿过来”
“我自己去就行！”欧阳思说着就要朝出口滑行，却被毕欧轩一把抓住了手臂。
“你别动！”他不容置于地道：“我去拿”
除了胳膊上的擦伤欧阳思什么事都没有，要真说有点什么就是脚腕有一些刺痛，但这些对常年训练的运动员来说根本没什么。往常比这更严重的伤欧阳思还能顶着教练的谩骂，肿着脚踝再滑上几个小时呢，更何况眼前这种小伤？
可是这次……
她抬头看着毕欧轩乌青乌青的脸。
再开口反驳的话估计会收到这人的一摞冰刀子。
为了避免被冰片刮得遍体鳞伤，欧阳思还是告诉了毕欧轩鞋柜的位置，自己则坐在围栏上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