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衣服后，欧阳思跟着毕欧轩找到了一家药店，买了药……然后两人坐在了街边的椅子上吹风。
吹的冷风。
十一月中的夜晚，秋风习习，即使是穿着外套都觉得凉，偶尔刮过的一阵狂风更是将人吹得汗毛竖立，苦从心来。
欧阳思本想拿回去之后再处理的，奈何毕欧轩这人太倔了，不管威逼利诱还是苦口婆心都劝不住，只好傻子一样陪着他吹冷风。
反观毕欧轩，他本来就是一架人形制冷机，这点凉风对他来说只是挠痒痒。狂风刮来时他脸上没有一丝动容，依旧冷冷地拆开了棉签包装拧开了酒精瓶子。
将棉签往酒精里沾了沾，毕欧轩抬头对欧阳思说道：“手”
欧阳思都快被迎面吹来的风吹傻了，木着脸将手从外套里拿出来伸给毕欧轩：“麻溜点，我不想在这吹冷风”
毕欧轩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欧阳思，而后才低头，将占满酒精的棉签贴上手臂的伤口。
擦了两下发现欧阳思没有喊疼，毕欧轩这才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大片的伤口被他两分钟就弄好了。
欧阳思被扫过的秋风灌了几口，回头就看到毕欧轩已经贴上了创可贴，赞道：“挺快呀！”
她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臂，本来就是小伤，酥麻过后啥也没感觉了。
恰逢一阵冷风吹来，欧阳思瑟缩着将手伸进了袖子里头，站起来对毕欧轩说：“都这么晚了，你回去吧”
毕欧轩依旧坐在椅子上，闻言抬头看欧阳思：“你不觉得痛？”
欧阳思不以为然：“就这点伤，以前都拿来沾饭吃”
像是才想起什么似的，毕欧轩突兀地了两下头。
“快点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呢！”欧阳思对他说道，说完又朝四处看，随口问道：“你是开车来的吧？”
这话让毕欧轩扬起了头，有些期望地看着欧阳思。
见人没回答，欧阳思又转头问道：“开没开车？”
“开了”毕欧轩点头，依旧仰着脸看欧阳思，仿佛是在等待什么。
“开了就赶紧回去啊！”欧阳思催促道：“明天早读我必须看到你人啊，别给迟到攒理由！”
毕欧轩垂下了眼帘，站起来问道：“那你呢？”
“我打车”欧阳思说完又扭头找起出租车来。
站在他身后的毕欧轩沉默了一阵，开口道：“我送你吧”
欧阳思头也不会道：“你不顺路”
毕欧轩家里的地址就在市中心附近，和一中的路程岔了十万八千里。
“我不住那”毕欧轩向前两步和欧阳思并排，说道：“很早就搬到学校附近了”
“什么时候？”欧阳思转头：“我家访那会儿你不是还住这附近的吗？”
欧阳思疯狂拜访的事情不过是去年年初，毕欧轩哪来的很早？
“就在你家访之后”
那个时候他烦毕茂进得很，他又不给自己外宿，欧阳思来后就借着读书的理由搬了出去。
想到这里毕欧轩转头看了一眼欧阳思，那个时候的他就想着找个理由离开家，但却不曾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欧阳思随口问了句：“又和你爸闹别扭了啊？”
毕欧轩皱起了眉：“别提他”
“学生的家庭健康也是班主任要关心的地方，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好好和你爸爸谈一谈”
这么多家长当中，毕茂进是找她找得最多的。
他对自己的儿子事事关心亲力亲为，就连出差经过一中都要进来关心一阵，比起从不露面的母亲来，他已经称职太多了。
而且，欧阳思觉得毕茂进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花心，撞见的几次带女伴都没有表现出热络的样子。好像他花心只是任务，那些女伴只是他任务中的一环，他应付了可以夺得某种重要的情报。
听着像是间谍游戏，但毕茂进给欧阳思的的确是这种感觉。
毕欧轩没答话，抬脚向前走去，“走吧”
见劝解无果，欧阳思耸肩，无奈地跟上。
车子围着市中心绕了一圈，缓缓地驶上了回一中的道路。车外萧条冷清，两边大楼里面灯光零散，越往前开越黑。
欧阳思头靠着车窗，回味着刚才在冰场上的畅快。
十一回家时，俄罗斯的温度还不至于到结冰的程度，欧阳思家里就算是摆着十几双冰刀鞋都没有机会拿出去滑一滑。而且七天假期她有四天是要帮她妈收拾智之国的资料的，整天都是埋在书房里一目十行，几乎连出去放风的时间都没有。
今天晚上算是她离开了冰坛之后第一次踏上冰面，虽然因为毕欧轩这个小插曲滑的不是那么尽兴，但胜在还有以后。
一想到以后不管闲暇还是心烦的时候都能踩在冰上旋转跳跃，欧阳思开心得嘴角都翘起来。
欧阳思正想着以后要努力上班，多多抽空去冰上玩玩，忽然发现毕欧轩开的方向不对。
眼前是一个岔路口，回一中的话是要拐弯的，可是毕欧轩却直直地开了过去。
欧阳思转头问：“你去哪？”
毕欧轩将车子继续往前开了一段才冷冷吐出两个字：“饿了”
欧阳思立马就想到了下午的那一句‘我也没吃’，问道：“你不会还没晚饭吧？”
毕欧轩没回答。
“真没吃？”欧阳思不可置信道：“高中可是长个的关键期，你就不怕变成矮冬瓜？”
毕欧轩冷冷地撇了欧阳思一眼，依旧没理她，方向盘一打，将车子稳稳地停到了一家路边摊，熄了火才继续吐出两个字：“下车”
“就这？”欧阳思惊讶地看了看路边摆着的烧烤摊，对于毕欧轩会光临这种摊面感到诧异。
不出所料地，毕欧轩依旧不回答她。
下了车后他直径往那家烧烤摊走，走远前才回头对依旧站着的欧阳思说道：“方圆几百里就这一家店，没有出租车，你不想吃就走回去”
欧阳思：“……”她感觉自己上了一辆贼车。
所幸她并不排斥烧烤，甚至还挺喜欢的，人大少爷都不嫌弃，她一个嗜辣如命的人不吃怎么对得起她的胃？
欧阳思磨刀霍霍，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都点了个遍，又叫老板拿了几瓶矿泉水过来。
当着学生的面，她可不敢叫酒。
叫完东西之后毕欧轩并不急着走，转头对欧阳思说道：“你先去找位置坐”
欧阳思不明所以，但还是找了个干净点的位置坐了下来。
毕欧轩双手插着兜，对老板说了几句才往回走。
刚才他站的前面就架着个烧烤炉，嫌弃自己的西服熏上了烟味，走路过来的时候冻着脸将外套脱了，还顺手抖了抖。
果然是金贵公子哥，熏一下跟要他命似的。
欧阳思暗自咋舌。
毕欧轩抖了两抖外套后，又将它抱在怀中捂着走过来，模样就像是个揣着宝藏的小孩。
欧阳思刚想调侃两句，走进了的毕欧轩忽然将手里的外套披上她肩膀。
“……”
欧阳思酝酿好的话被吓了回去，她惊悚地抖了抖肩膀想将刺猬皮一样的外套抖下去，意识到这件外套可能价值不菲又伸手攥住了，顿了半响才抬头问道：“你这是……想用二氧化碳毒死我？”
毕欧轩坐在了欧阳思对面，闻言掀起眼皮看她：“没烟味，走过来的时候抖过了”
欧阳思心说我看到了，可是你无缘无故将衣服扔给我干什么？
她想嘲讽两句来着，到刚才自己在路边一个劲儿地说冷的样子，欧阳思又沉默了，抬头看对面的人。
大冷夜的毕欧轩竟然还觉得热，坐在她跟前挽起了袖子。
素白的手腕根骨分明，曲起的时候还隐约透着青筋。
毕欧轩一直挽到了手肘才停下，白色的袖口刚好搭在关节窝，扣子旁边竖着一条淡白色的线，看着像是疤痕。
“这是疤？”欧阳思好奇地问道。
毕欧轩点点头。
欧阳思更好奇了：“这种地方不好受伤吧？你这伤是怎么弄的？”
“忘了”毕欧轩又将袖子拉下来一点，住着了那道伤疤，“很小时候的事情”
手臂伸直的时候，欧阳思清楚地看到了疤痕的位置，正好覆盖在了血管之上，细长的白条代替了手臂内的血管，倾斜地横在关节窝。
欧阳思眉头蹙了蹙。
老板将烧烤和水都端了上来，一个个碟子放下来，很快就摆满了桌子，最后放下的矿泉水瓶身还沾着雾汽。
见状，毕欧轩拦住转身要走的老板，问道：“不是说了要温水吗？”
“哎呦不好意思！我给忘了！”老板连忙道歉，伸手将水拿回：“我去给你们换！”
毕欧轩从老板手里抽出一瓶，道：“换一瓶就好了”
“好的”老板点点头，拿着一瓶水走了。
仿佛是做了一件习以为常的小事，毕欧轩很自然地拧开冰水喝了一口，反观他对面的欧阳思倒是非常诧异：“你知道我不喝冰的？”
毕欧轩点点头。
欧阳思继续诧异：“怎么知道的？”
她平常又不在教室喝水，毕欧轩总不能是扒着窗口观察的吧？
毕欧轩拿着瓶子的手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吐出了两个字：“忘了”
欧阳思：“……”你怎么不把自己的姓给忘了！
不过，有人照顾自己的习惯还不错，刚才的不适感忽然就一扫而光了。
欧阳思心情颇好地拿起一串烧烤吃起来。
吃一口欧阳思就问道：“今天穿那么正式，去哪儿了？”
“宴会”
“宴会不是晚上才开始么？你怎么下午就回来了？”
“懒得应付”
欧阳思拿着签子的手一顿：“你这么开溜你爸不会揍你？”
毕欧轩皱眉：“别提他”
“行行行”吃人手短，看在一大桌子烧烤的份上，就不做心理辅导师了。
扔了签子重新拿起一根，欧阳思岔开话题：“最近又好好复习没？期末考又把握吗？”
毕欧轩沉默。
欧阳思拿牛肉串指着他：“别又给我考个全班倒数啊！”
“不会”
……
不管欧阳思一句话说得多长，毕欧轩的回答都不超过四个字。整顿下来都是欧阳思在那像个老妈子一样敦敦诉说。当然，桌上的烧烤也大部分都进了她肚子。
吃饱喝足，就连天也单方面聊足了，欧阳思裹着毕欧轩的外套，心满意足地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