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有了欧阳思的活泼与坚持全家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捷卡娜就变成了懒得理所应当那位。
捷卡娜:“我之所以能活得那么自在,全都是因为她抗住了所有,为我撑开起一片天”
诺里维对欧阳思道歉是因为欧阳思承受了太多,身为父母,两人却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了她小小的肩膀上,并且觉得这理所应当。直到欧阳思十来岁那次义无反顾的离开,诺里维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问过女儿是不是真的喜欢滑冰……
那就是那一会儿诺里维才发现:仅靠着一点天赋就将滑冰的命运强加在欧阳思身上,这种做法实在是太草率了。
他们的大女儿表面上都是开开心心的,但或许没有过过一天开心的日子,这么一想诺里维心里就是一阵揪痛,对于她的坚持也不再反对了。
相比诺里维,捷卡娜其实更知道欧阳思过着自己并不喜欢的日子,因为她一直在旁边看着。
滑冰训练时欧阳思晨昏定省,但通常都是滑着划着眼里的光就不见了,剩下的就只是麻木地滑动着双腿和起跳;训练的时候也是这样,捷卡娜看着她从一开始的好奇到逐渐的麻木,挥洒出汗水却蒸发不了她心里迷雾。
捷卡娜:“其实说到道歉,我才是应该道歉那个”
如果她当初肯为欧阳思分担一点,不那么仗着欧阳思而随心所欲,如果当初愧疚的同时不抱着侥幸心里的话,欧阳思可能不会那么累……至少被欧璇和欧灵轩灵力同时加持的现在不会那么累。
但凡她有一点点异人的常识接受过一点儿关于灵力的训练,欧灵轩就可以将灵力传承给她,这样她也能凭借着这份财产帮上一两分的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光看着。
毕欧轩一直都没有说话,冷然的脸看着前方,似乎都没有在听;捷卡娜似乎也不在乎他听不听,只是时不时有感而发一句
两个人就这么诡异地站着,对着远处走廊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的两个人站了一会儿,走之前,捷卡娜又说道:“思比我勇敢得多”
一直拿脸颊对人的毕欧轩听到这句总算是将头转了过来,看到的却是捷卡娜离去的背影。再转头,发现走廊那头的谈话也接近了尾声——欧阳煜起身拍了拍灰尘,离开了。
脑海里仍然闪着捷卡娜的话语,毕欧轩迟疑了一下,抬脚朝廊走走去。
送走欧阳煜那个啰嗦鬼,欧阳思有气无力地摊在柱子上,她垂着眸子,半掀开的眼帘里头的目光落在了又朝大地沉了一截的夕阳上。
两股灵力相撞的带来的不适感虽然不严重,但也没到可以忽视的地步,血脉里涌动的血液急速流窜,时不时交界相撞出的激浪让人冒起一身的冷汗,头晕又眼花。有好几次欧阳思被相撞的灵力冲击得头皮发麻胸口一滞,愣是凭着好汉流血不流泪的坚强意志忍了下来。
这会儿欧阳煜一走,心里的好汉就彻底歇菜了,冷汗再也忍不住一颗颗地从额头了冒了出来,很快就变成雨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腹部传来一阵焦灼般的疼痛,五脏六腑都像是挤到了一块,饶是欧阳思再能忍,这会儿也被这波痛潮弄得卷缩了;手捂肚子,嘴里漏出了一声呻吟。
疼痛占据了感官,就连视觉好像也被占据了,迷迷糊糊只之见,欧阳思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遮住了跟前的夕阳,对她伸出了一只手。
不是幻觉。
很快欧阳思就意识到了这点。
那只伸过来的手有实质地落在了她额头上,替她擦走了汗渍。
欧阳思眯着眼睛抬头,入眼就是一张冰棍似的脸。或许是腹部的灼烧感太严重了,往常看了恨不得退避三尺的冰山脸这会儿看起来变得舒服了很多,就像是脸上的冰渣子沿着空气进入了腹部一般,灼烧感诡异地被安抚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原因,不可思议地这么一想之后,欧阳思越来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没一会儿之后疼痛果然消除了。
脸上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被擦着,毕欧轩不知道哪儿找来了一块手帕正给她擦着汗。
“我自己来”欧阳思接过手帕自己往脸上胡乱擦,三下五除二就将汗擦了一大半,她抬头去看毕欧轩:“你怎么醒那么早??”
她自己被欧璇和欧灵轩的灵力折腾得睡不着;欧阳煜自小体质像头牛似的,犁完地睡两小时就精神了;两人早起都情有可原,毕欧轩这个人类体质也那么早起就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了。
“你妹都醒了,我醒有什么奇怪的?”
毕欧轩直接在欧阳思对面坐下了,两个人靠着两根柱子面对面。
“你碰到捷卡娜了?”欧阳思诧异道:“我刚才出来的时候她明明还睡着的”
毕欧轩答非所问:“这个时候谁都睡不安稳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在再遭到魏中袭击,H市现在的状态可谓岌岌可危,捷卡娜刚经历丧母,被困在这里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这种时候的确是很难睡个安稳觉。
欧阳思抬头。毕欧轩一条腿踩在走廊上,另一只放松地伸展着,看起来就像是睡累了来这吹风醒神似的,但脸上的表情却没有身体看起来那么轻松,肃然的脸上眉头皱起,一个川自在额间隐隐显现。
身世的问题应该给他打击蛮大的,这冰山脸都快变成老头脸了。
欧阳思:“在想你爸爸的事情?”
毕欧轩正在沉思,听到这话抬头去看欧阳思。他脸上的冰估计都被欧阳思拿来熨伤口了,这会儿竟然看不出一点冷;没了冷气遮挡的一双眼睛毫无预兆地撞进了欧阳思的心里。
心里没由地一慌,欧阳思瑟缩地移开了目光,面上却强硬地装着大尾巴狼:“这个打击对你来说应该挺大的,但你爸对你一点儿也没变啊,从一至终地把你当成儿子”
想起刚才分房间的时候毕茂进生怕毕欧轩着凉,特地将原本属于自己那间有着厚被子的房间让出来给他住的样子,欧阳思都忍不住动容。
“虽然是受我小姨所托,但他对你的感情真没有掺一点儿假”好容易鼓起勇气将头扭回来对上那双散开了冷气的眸子,欧阳思说道:“你看你以前多桀骜多任性啊,毕先生也都没有给你冷脸,反而还眼巴巴地跑来学校关心这关心那,就连各科老师都拜访了一遍,教学这么久,都没看到哪个家长走老师办公室走得像他那么勤的”
这种情况要是放到普通家庭里面只是有些少见,但是却不稀奇,但毕欧轩只是一个养子,毕茂进却为了他跟各个老师都点头哈腰。
想他毕茂进一个高高在上的公子哥,要什么没有?要没有些真情在里头还真做不出来这种求人的姿态。
欧阳思最后再补上一句:“你爸对你是真心实意的”
毕欧轩靠着柱子一直静静听着,一反常态地,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插一句嘴,一直到欧阳思说完看向他的时候才开口问道:“那你呢?”
欧阳思被这问题弄得一愣:“我什么?”
毕欧轩:“你对我也是真心实意么?”
毕欧轩说这话的时候脸依旧是一脸冷然,只是那双眸子却像是灌了温水一般柔和,说完这句他不等欧阳思开口,又舔了一句:“别拿那套师生来敷衍我,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正欲拿此套说辞的欧阳思听闻一顿,毕欧轩却不打算给她机会想别的托词,直言道:“我喜欢你”
毕欧轩:“不是师生那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最不想面对的问题还是来了,欧阳思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好一会儿才将头抬起来,此时毕欧轩那双眼睛的火力好像加大了,温水变成了沸腾的开水,冒出的热泡灼烧到了欧阳思的眼底。
对视了两秒欧阳思就承受不住了,撇开眼睛避免沸泡把她给卷了去:“你才几岁啊……”
开启起个头就被毕欧轩打断了:“别和我说年龄问题,我十八岁,成年人,早过了荷尔蒙悸动的时候。如果当初捡我那个人对我年龄判断有些错误的话,我实际年龄或许比现在还要大一些。反倒是你——”
毕欧轩将身子压近曲起的膝盖上和欧阳思对视:“二十一岁比我大很多吗?你这么多年不是忙着训练就是忙着学习,有时间去研究异性吗?除了你爸和那个金发小弟还有一个欧阳煜之外,你还接触过别的男性吗?”
还真让毕欧轩给说对了,欧阳思从小到大,时间都是被训练的时间占据着,后期离开了冰坛之后又忙着补课考证,别说接触异性,她就连多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细细这么一品,她从小到大接触的男性还真就只有她爸和两个朋友。
欧阳思像是囧事被戳穿似的,狠狠瞪了毕欧轩一眼:“说得你接触过的异性很多似的”
毕欧轩摇摇头:“我接触的也不多”
欧阳思一听就顺气了,正得意地想反驳,却被毕欧轩下一句话给噎死了。
毕欧轩说道:“从小到大我接触过的异性就一个,现在她就坐在我面前”
欧阳思欲出口的揶揄梗在了喉咙,差点没把她个噎死。好一会儿她才把自己从将死不死的状态中拉回来,对毕欧轩说道:“或许……或许你对我的感情只是一时依恋呢?你记忆虽然被我小姨封印了,但潜在记忆里面肯定还存留她影子的,抱着这种潜意识你碰上了恰好有着欧家血液的我,然后就将我当成了我小姨的代替”
毕欧轩看着欧阳思:“你扪心自问,你和你小姨哪一点像了?”
欧阳思:“……”
一点儿也像,不管是外貌还是灵力,她和欧灵轩一点儿也站不上边。
“你怎么就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不是真的?”毕欧轩转开脸,开启了他十足的嘲讽能力,这种能力平常都是嘲讽别人,今天却变成了嘲讽自己:“不是真的的会故意变成刺头,又在校方和班主任的鞭策之下有所收敛?不是真的会故意犯错吸引你注意力?不是真的会因为嫉妒欧阳煜而怂恿余泽他们制造事端将你的目光抢过来?不是真的——”
欧阳煜转头紧盯着欧阳思的眼睛:“我会在知道你被撤职之后去威胁校方并从此偃旗息鼓吗?”
说完这一堆,毕欧轩用最后一句嘲讽结尾:“这种三岁小孩才会做的幼稚事情我却做得乐此不彼,你还说这不是真的?不是喜欢?”
毕欧轩这番话像是一只痒痒挠,狠狠地在欧阳思心里挠了一把,不痛,但钝钝的爪子却把心脏挠得窒息了几秒,好久还能缓过一口气来。
欧阳思:“……你”
“你”了好久都没能“你”出了所以然,最后欧阳思干脆叹了口气说道:“就算你对我的感情是男女之爱,但是我对你没感觉啊!”
毕欧轩看着欧阳思:“你说真的?”
“真当然是真的”欧阳思转头,毫无畏惧地和毕欧轩对视,眼里一丝杂质都没有:“或许你没听说过,我们家自我外祖母那一辈就是个薄情寡义的,对于感情跟冷血动物差不多。你看我爸多爱我妈啊,可是她呢?放着好好的生命不继续,愣是将命送给了智之国,身为她女儿,我比她来可谓是青春于蓝”
欧阳思直起身子,脸上出现些嬉笑:“你说我身边就只有我爸和雅可夫?那是当然了!因为除了他俩我不知道其他异性有什么吸引力啊!我爸是血亲,接触是在所难免;雅可夫呢?要不是他缠着我都懒得搭理!还有欧阳煜,要不是我俩自小住对门,我可能连他张什么样都不知道!”
“体温随环境温度的改变而变化、缺乏感情、对人对事都只有冷漠;这就是冷血动物的本质。”汗擦完了,欧阳思将帕子扔着还给了毕欧轩:“捂不暖的东西,年轻人还是不要太执着得好,免得到时候碰了一身伤还赖我冷血无情,那我可就冤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