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臻在下怒骂数时,尹灼煊才带着陆漪淼如往常一样登上城楼,静站雉碟前,远远的、镇定的、不带一丝情感的,观望着狼狈挣扎的延臻。
城楼之上那道熟悉的身影又出现了,这是延臻第三次见着了,他虽然每回都靠近不了,但却依然想要冒着危险前往,只为顾她一颜,探她是生是死。
隔着数里远,延臻映着舞来弄去的火光,满面的血汗夹流,他看着城垣上那抹身影,高呼“漪淼~是你吗?你真的活着吗……你站在尹灼煊的身边不说话,是因为他在控制着你吗……”
听到延臻厮喊的声音,尹灼煊借着余光,打量了一番静静站身旁的陆漪淼,她依旧清冷如冰,默不作声,毫无态度。
许久,她转了身,打算离开城楼,尹灼煊却抓住了她的手臂“不看下去了吗?他对你这般情深义重,我看着都嫉妒了。”
陆漪淼笑回“你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有什么好嫉妒的,这里风大,我受不得凉,早些让他退出中原为好,我也好早些跟他离开。”
“这么急着跟他离开,你是真不喜欢中原还是同情他?”
“我不同情任何人,我也没有不喜欢中原,我只是想换个环境享享安逸,养养身子,不可以吗?”
陆漪淼知道,尹灼煊是在故意激她,就是想让她扯破面具,同她袒露所有他所想知道的事情。
“可以啊!可是延臻他太顽固了,我就是看不惯他那股傲劲,想折磨折磨他,好让他知道,我中原不是随意可欺的。”
“你爱怎样怎样,只是别到了最后把我白送去守活寡,我可是会遭南疆王喊打喊杀的,这样的经历我够丰富的了,不想再多塞一个。”
“哼,”尹灼煊笑出声来,打量着她道:“你就爱巧言善变,放心,我不会让延臻半残不废的带你回南疆的,追妻路漫漫,没个强健的身体怎么为你驰骋疆场。”
“那就有劳尹少了。”
尹灼煊松开手后,转身便向着守在城门之内的将士高呼“传本将军指令,除南疆长公子以外,其余的格杀勿论!”
“尹灼煊你疯了!”陆漪淼猛的回头,一脸的焦灼。
尹灼煊却笑道:“我传的令是杀南疆的士兵,又没动他。”
“可……你明知他们……”陆漪淼欲辩无言,始终不肯为之求情,挣扎半晌才找了个好似合理的理由“我的意思是,南疆同西陵交好,你若此时趁人之危歼灭延臻带来的将士,延臻他日必联手西陵发兵中原。”
“中原兵力厚实,迟早是要收服南疆这块顽石的,早打晚打都一样。”
尹灼煊一脸的不在乎,可陆漪淼听着下边刀剑拼斗的声音,越听越急“尹灼煊!你到底想怎样?你明明知道延臻他挥兵中原只是私人问题,他根本不是冲着杀戮来的,他带来的兵力也只有四万,你为什么非要多此一举的……”
“原来你会着急。”尹灼煊突然挨近她的脸,笑得神秘莫测。
陆漪淼顿时慌了神,不知所措的呆望着他的笑颜,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会笑,而且还笑得很温柔,她看到他的眼睛里,蕴藏着四季之光,仿佛春花夏蝉秋雨冬雪都在他的眼中,她亦是第一次挨近他的眼睛细看,顿时心乱如麻。
“你……你说什么呢。”陆漪淼慌乱的别过头,推开了他。
尹灼煊瞧着她羞涩的埋下头去,手指不停的卷着衣袖,抿嘴一笑,便冲着底下高呼“收兵!”
尹灼煊一声大喊,陆漪淼才反应过来底下还有延臻,便急着步子伏到雉碟上去探看。
此时,火圈已经不在了,延臻的人与尹灼煊的人也已经分隔两处。
只闻延臻大呼“尹灼煊,带我明日休整再战,希望你能亲自上战场。”
看着延臻带兵撤离后,陆漪淼才安心的回过头来,却见尹灼煊一脸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陆漪淼一脸质疑“你这人真是奇奇怪怪的。”
尹灼煊依旧看着她,陆漪淼看不懂他莫名其妙含笑的眼神,便转下城楼去了。
夜里,狂风后,大雨铺天盖地而来,虽正值春月,温凉中会夹杂着几许轻寒之气,但于常年操练的将士来说,正合时宜,可陆漪淼却经不住凉意,一场雨她的身体便染了虚。
用饭时刻,尹灼煊如往常一样亲自去敲门,但暴风雨中,给他开门的,却是一副脸色苍脆,眼神无光的模样,她往日的神采灵光已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