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间的屠千顷偶会带些粮食与药材来瞧她,这一日,屠千逑又带了两只刚猎的山鸡来,宋娘照常抢着上前去接来,而后递给他一碗水便要打发他离开,一连几次都这样,淑楚晗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便上前道:“屠二哥歇会脚吧。”
淑楚晗虽还在怪着屠千顷射残了她的手臂,可这几日他默默的为她扫除路上的障碍,她觉着手伤已无可挽回,他诚意到了便也罢了,总记心里反倒活不爽快了。
屠千逑对她很客气,只乐呵呵的连连摆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渍便离开了。
宋娘提着两只山鸡掂了掂道:“今日是想吃焖的还是汤的?”
淑楚晗望了望挽着袖子的她,明明一个好好的游医为了照顾她活变成了个下堂妇,脸上也尽是怨色,可她也从不对淑楚晗抱怨或是发脾气。
淑楚晗走到旁边的菜筐子前“你喜欢吃什么便怎么做,我无妨的。”她随手将菜筐子里的几株青叶子菜提起往溪边走去。
宋娘丢了手里的山鸡,跟上前,夺过她手里的筐子“我来洗,你在旁边给我讲故事听就好。”
淑楚晗无奈一笑,宋娘就这点像孩子,自淑楚晗给她讲过一个坊间笑传后,她便日日央淑楚晗给她讲故事,讲完了,她偶尔会问几句,脸上却也没多大表情,可淑楚晗能感受得到,她还是喜欢听她讲故事的。
宋娘手脚很勤,一直照顾着淑楚晗的所有起居,本来淑楚晗就挺惭愧没能报她医治手臂之恩的,宋娘却还主动承担了她的生活琐事,宋娘同她一张床,她一起,宋娘便立马睁开眼照顾她,她若睡,宋娘便也立马熄火同她一起睡,她若一夜坐外边,宋娘便拿了毯子递给她,然后坐旁边掌灯瞧书。
一个陌生人如此不求回报的对她好,这不得不叫淑楚晗怀疑,直到那一次,宋娘拿了盒润肌膏回来,她证实了她的怀疑。
淑楚晗没有给她讲故事,只打探着她麻利干活的手问了句“宋娘对我这么好,是受什么人之托吗?”
她心直口快,没有拐弯抹角递进而问,宋娘洗菜的手顿了下,依旧埋着头,放慢了洗菜的手淡淡道:“姑娘想多了。”
淑楚晗突伸出扯痛的左臂,强撑着去倒腾筐子里的菜“无功不受禄,我心有不安,我陪你一起洗菜吧。”
“别,不可姑娘,你的手不能动这些的,姑娘……”宋娘慌乱的同她抢着手里的菜,淑楚晗能从她的神色里看出,她的怒色里是写着尊敬的,而那种尊敬却不是发自内心的尊敬,更像是对另一个人的畏惧。
淑楚晗没拗过她,复又起身朝着锅灶去“那我给你升火。”
宋娘又忙上前来“姑娘,你就静静的养伤吧,这些我一个人就能做。”
“那怎么成,宋娘你怎么说也是我的恩人,让你一直忙活着我心里不安。”说着,淑楚晗便朝着旁边的衣架子去了“我把洗好的衣服晒上去,晚上睡前便能收了。”
“我来吧。你手不方便。”宋娘快步上前。
“那我去把米淘洗一下。”
“姑娘。”宋娘一声被逼无奈的喊,淑楚晗转过了身去,果然,不出她所料,那个能让宋娘这个怪脾气都畏惧的人,果不是一般人。
宋娘跪在了地上,毕恭毕敬的道:“若叫大王知道了奴婢照顾不好姑娘,奴婢会没命的。”
淑楚晗一脸的不悦,咽了咽口水问道:“西陵王就这么闲得慌吗!”她在看到那盒打着西陵王宫特属标志的润肌膏便知道宋娘身份了。
宋娘目色略沉,此刻她已不再能以游医身份同她说话,一下跪,她便恢复了奴婢身份。
“姑娘恕罪,奴婢确实是奉西陵王的命来照看着姑娘,只是先前保护姑娘的人在山腰误惊了绒鹿,导致姑娘残了一条手臂,奴婢才到姑娘身边来伺候的。”
“西陵王此举意欲何为?”
“恕奴婢不知,奴婢只知这巫山里到处都有大王的人,奴婢每次下山,镇里也会有大王的人拿一堆东西让奴婢给姑娘,大王说过,姑娘若再伤着,便将我等贬至低贱奴籍。”
淑楚晗轻呼一口气,原来山间的障碍,都是西陵王的人弄的,那无处可寻的高湛琴声呢?
“西陵王可在附近?”淑楚晗一番猜测,问道。
“在,姑娘听到的琴声,便是大王在瀑布下的山洞内弹的。”
果不其然,难怪她寻不到人,难怪宋娘假装听不到。
“拜见大王。”
淑楚晗正慢慢吸收这些消息之际,却闻宋娘突然埋头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