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楚晗心头一紧,怔怔的回过身,那张与衍王相差无几的脸正挂着春风拂面般的笑意,淡然的瞧着她。
他一身黑衫,不大壮实的腰肢箍着一条白玉细绦,双手挂于后腰间,看起来正气凛然,风度不俗,半束着头发,一半垂乱风中,若唤作白衣,于这山水间,倒是有几分仙气。
“西,西陵王。”刚戳破人,人就不声不响的到跟前了,淑楚晗木愣,心神略显慌乱。
见淑楚晗愣了会儿神,又很快反应过来要同他行礼,他便先了她道:“不必行礼。”
淑楚晗半曲的腿顿住,低埋的头一刻也不敢再抬起去打量他。
西陵王朝宋娘抬手,两指一挥,宋娘便知趣的退了下去,朝谷间去了,空旷的庭前,只余他两人,虫鸣鸟叫,溪水潺潺,花红柳飘,两人皆不发一言。
淑楚晗微微抬首,客气道:“寒舍简陋,西陵王若不嫌,檐下坐杯茶水。”
淑楚晗摆出了个请的手势,一脸恭敬的看着他,西陵王也看了她一眼,便朝了石案去。
西陵王坐下后,便见淑楚晗笨拙的去翻弄杯盏,他忙道:“不必麻烦,你坐下吧。”
如此怡情浪漫之地,花好景美,西陵王没想到他的出场方式会叫她如此不自在。
西陵王瞧着她生涩的笑意,浅浅叹了口气,翻转了下眼皮,手指轻轻点着石桌,道:“近来这耳朵太不得闲了,走哪都能听到中原那堆破事,就想听听山水之音,楚晗,你有兴趣陪我走走吗?”
淑楚晗受宠若惊,他一声楚晗,似唤她入梦一般,他不以本王自称,而是以“我”自称,显然有套近乎之意。
看着这张脸,淑楚晗能想到数月前衍王那求亲迫切的神情,与那触人心锁的煽情之言,她只觉一个从未谋面,却要以后位求娶她的君王,多半是个荒唐轻浮之人。
淑楚晗敛了敛心中的胆怯,道:“西陵王的心意,楚晗心领了,只是楚晗更习惯于孤独,那些人,西陵王撤回了吧。”
西陵王的目光顿热,见淑楚晗侧过脸有意无意的去赏那一下又一下滑到溪间的瀑布,西陵王道:“那一千零四十个箱子,是中原到西陵的距离,那匹奔腾的战马,是我,只要你愿意,无论何时,我都会立即不远千里带你来西陵。”
淑楚晗双目圆睁,愣愣瞧着他一双热诚的眼睛,两相对视,仿佛心与心在对接,山海一粟,风摇水动,四面无墙的花红草绿下,她的心像被挤压了一般,呼吸有些急促,直到一瓣瓣桃花自眼前飘过,划破了这两眼相触的静谧。
她颤颤别过眼神,轻润了下嗓子轻松笑道:“今日屠二哥送来两只山鸡,西陵王叫上这巫山内照看楚晗的手下一起来吃个便饭吧!楚晗也没有什么能报答西陵王的。”
西陵王眼皮顿垂,似乎有些低落,复又开口“我过两日要去中原,参加一个双喜临门的婚宴,宋娘就留在你身边照顾你,你有什么尽管吩咐她,那些暗中保护你的人,我会撤走。”
西陵王起了身“便饭我就不吃了,”他递给了她一个竹筒子“有什么事向天空发出这个,我会第一时间赶来。”
未容她思量,西陵王将竹筒子放在石案上便背手离去了。
明若是夜墨玉最亲最贴近之人,大婚前,夜墨玉指了他一座府邸在帝都,升了个户部侍郎。
夜墨玉头一道旨给明若升了官,赐了宅子,后一道旨,便将行于户部之上的职权交到了陆漪淼手里。
陆漪淼才收到旨意,夜墨玉便递了个锦盒与她,锦盒一开,那枚飞龙腾天的金令清冷稳沉的贴于玉骸骨之上,淡淡透着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夜墨玉笑道:“朕说过,要与你一起谋生谋幸福,共享夜氏天下,这枚金令,和虎符一样贵重,夜氏天下所有的钱财,皆可凭此金令随意调配,不必经过朕以外的任何人同意,当然,你也可以不经过朕。”
陆漪淼目愣,盯着金令的眼睛直向着夜墨玉那双赤诚可见的眼睛。
夜墨玉将金令推给她,道:“此后,这江山,一半的权力便在你手里了,朕爱你,愿意信你,赌上半壁江山来表爱你之心,你可不许再离开朕了。”
殿内细风轻蹿,钻入心间,却形同沉重的巨石,压得人神思恍惚。
夜墨玉也不知她是喜过头还是焦虑过头,毕竟这金令连太后都没握过,如今她也还只是个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