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你失忆了?可当真?”
身前忽又传来一男人的声音,只是更惹她注意的是他摇扇的姿势,一双修长的手有节奏有力度的轻摇着扇,时不时还用四指叠扇又开扇,手法很是娴熟。
一阵关扇的清响后又听到了他略带调侃的声音。
“看来是真的了。在下蕴则,与漪淼妹妹有过浅薄交情,今日一遇,不知漪淼妹妹近来身体如何?”
“嗯,好多了。你往右边退一点。”面纱中传出陆漪淼轻脆的声音。
一脸懵的蕴则照做给旁退了两步。
陆漪淼旁若无人的自前走去,并附带一句“谢谢。”
蕴则当即反应过来上前拦住陆漪淼问道:“漪淼妹妹这是为何?”
“这帝都人人都认识我陆漪淼,可我不是好人坏人都记得。”
陆漪淼一把推开蕴则径自往前走,蕴则在后边急了“哎……我们是认识的,我们其实关系匪浅……”
陆漪淼早已关了耳朵不听半分。蕴则想借陆漪淼失忆靠近,将之前的祸事一笔勾销,可陆漪淼未必给他得意。
本该领兵看守边境无召不得回来的尹灼煊却突然收到命令要出兵打仗,收复被东柱国强占的仓州边界。也难怪陆漪淼那日上城楼会碰到轻易不用出门相送的一众后妃。仓州乃尚婕允姨母所嫁之地,姨父更是仓州雄霸一方的主公淑攸之,仓州是夜氏王朝最难降服之地。
全军于皇城复命,迎接的是夜墨玉及一众后妃。
“皇上,此番出兵大获全胜,损失不超三分之一,仓州淑攸之主公很是欢喜,并送了我朝一份大礼。”尹灼煊说得爽利,夜墨玉也听得大快人心,不但顺利退敌还获得仓州看重,这是他作为一朝君主的荣耀。
“好!犒赏三军,朕已命人摆好酒宴。”
所有人都只记着打了胜仗这一件事,唯有尚婕允念着那份姨父送来的大礼。
“尹将军,你方才说姨父赠了我朝大礼,不知是何物?”
尚婕允一番问叨,众人才看向尹灼煊。
尹灼煊手一挥,秦柯便双手捧了一份书涵敬上。
夜墨玉接过书涵,抽出里边的纸张看了看,心喜道:“淑主公说会正式邀请我朝德能之辈参加仓州开道大典,还说会参加太后寿诞。”
“看来姨父是有意与我朝友交。”尚婕允激动着跪地上“贺喜皇上与仓州喜结友谊!”
尚婕允动作大,声音也响亮得有带动性,众将士与众后妃齐行礼齐声恭贺“贺喜皇上!”
夜墨玉当真高兴得如熊掌与鱼皆得一般。
陆漪淼回了家中,一路安静之至,她由后门而近,入了内院便摘了帷帽,说巧不巧的一个身影从井口边一晃而下,还疑是迷了眼。
可偌大的水声分明还回荡在耳边,陆漪淼谨慎着挨近井口,探头去看,井底飘着的衣物将她吓回了身。
“快来人,有人投井了。”陆漪淼四下里大喊。
由于相爷与陆小川的外出,相府便只有能做主的相爷夫人与陆漪淼了。
两个弱女子看着那一具没了血色的尸体,相爷夫人站得远远的指着道:“这,这丫头是发,发生了什么?”
“回夫人,这丫头叫青儿,是洗衣房的。不知怎么就投了井。”陈管家利索着回应。
看着院内所有家仆都于此,陆漪淼扫视了一眼后道:“平日里谁与青儿最是亲近?”
陆漪淼话一出,洗衣房的几个丫头便都哆嗦着往后退了。
陈管家站出严肃道:“可别欺负相府主子们心善,此事若查不出,可要报官了,到时可由不得你们求情了。”
“没有啊,陈管家,青儿平时与谁都不亲近,也不与谁说话,古怪得很。”一洗衣房的丫头终于开口了。
“那这人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投了井了?总得有个原因吧!”相爷夫人急道。
“报官吧。”
“对啊!报官吧!谁知道她心里有没有病……”
一个家丁说了报官后,便人人都附和着说报官。
陆漪淼瞧这些家仆一个个的样子,像是都厌弃了躺这的青儿,没一个带着怜悯的,那态度,就如同看见路边死了条野猫野狗似的。
“那便报官吧!总得查清青儿生前都经历了什么,好给她家人一个交代。”陆漪淼理事的发号了施令。
相府一报官,府衙便吩咐了人来现场,将那口井围了起来。
相爷与陆小川一回到相府,便闻了此事,心里甚是惊讶,相府十几年来基本风轻云淡,更未出过人命。
青儿的尸身虽被搬回了府衙,可夜里,相府却发生了更吓人的事。
夜里有仆人起来解手,却发现井边晃着人影,走近看时却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双绣花鞋在井边整齐的摆放着。
这闹鬼之事本就是无稽之谈,却让相府的人到处传得人心惶惶。
白日里根本无人敢接近那口井,到了晚上,院里连守夜的都离那口井远远的。
陆漪淼谨慎的查视了四周,正准备吹息烛火时,却突然看到门外有人影,鬼鬼祟祟的。
陆漪淼悠悠拾起桌上的香炉,慢慢走近门口。
她从不信鬼神,更不相信自己会招鬼恨。她深吸了口气,鼓足了勇气一把扯开门,刚要举起香炉,却见眼前站着的是专门看家护院的武力家丁领头。
陆漪淼默默将香炉掩身后,平静道:“袁领头你大晚上的在这干嘛?”
“是陆公子,他安排了我们看家护院的夜里轮流到小姐与相爷与夫人房外守着。没提前跟您通报,没吓到小姐吧?”
袁领头身为武力家丁领头,一向实诚有礼数。
“没有。那夜里便辛苦袁领头你和你的弟兄们了。”
“鬼,有鬼……”
这头刚要安心进门,另一头竟然闹起了鬼了。
所有人赶到相爷及夫人屋门外时,只看到一家丁蜷缩在门外的石桌旁哆嗦着。
袁领头上前扯出他,可他却受了刺激似的推推囔囔,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有鬼。
陆漪淼见问不出结果,便想进屋看看二老如何。刚踏上台阶两步,便突然被一只手拉扯了回来。
还没看到是谁拉了自己,头顶上便掉了一堆白衣下来。
众人慌乱的叫了起来。陆漪淼回头一看,身后之人竟是陆小川。
“你没事吧?”陆小川关怀道。
陆漪淼摇了摇头“谢谢。”后又抽身离开陆小川“还是先去看看二老吧!”
见陆漪淼毫不怯场的跨往屋门,陆小川眼里充满了质疑,在他的记忆里,无论五岁的她,还是十岁的她,更或是十五岁的她,从来都是胆小怕事的。今日的异常,让他从新审视了那一场自杀后便性情大变的她。
顿了半天神,才忽然被里屋的一声喊叫惊醒了。
“快来人,叫大夫!”
叫大夫?一听这话,陆小川下意识便认为里边有人负了伤,便一溜烟冲了进去。
慌神进去后,只见二老都躺床上,却都是脸色发白的睡着。
“他们肯定是看见了什么东西被吓坏了,快叫大夫来。”陆漪淼镇定自若的吩咐陆小川,后又出了门。
陆小川刚出屋准备去叫大夫,便见陆漪淼站跟前稳人心。
“大家别慌,这世上从来就没有鬼的,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否则他这般来无影去无踪的,怎么现在不敢现身了。”
“兴许是人多吓走了……”底下几个胆大的拆台道。
“自己吓自己才会吓死人呢!”陆漪淼逞能着回击了他“大家放心,既报了官,府衙的人一定会有个交代的。”
陆漪淼深吸了口气,又转而对一众男丁道:“后半夜,袁领头你分派手下于府中各住处寻守,且院内各处加点灯火。现在就去。”
“是,大小姐。”袁领头得了吩咐后便带着手下麻利的去行动了。
然后陆漪淼又对一众胆怯的仆人们安慰道:“大家折腾了一夜都回去休息吧!若害怕屋里都留着灯火而眠。散了吧!”
待人都散了后,陆漪淼一转身却发现陆小川一脸惊愕的盯着自己。
陆漪淼眨巴了下眼睛,忽然有些怯怕他的眼神了。
顿了顿后尴尬问道:“那个,安排人去请大夫了吗?”
陆小川移了移视线转动着眼珠子回道:“大夫我让陈管家去请了。”
“那没事我先进去看看二老了。”
陆漪淼刚要走,陆小川便犹豫着唤住了她。
“等等,我……小水……”
陆小川结巴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陆漪淼不敢直视他灼热的眼神,只低声道:“我先进去了。”
“万事还有我呢,你可以不用这么早学着坚强的。”
“嗯。”
陆漪淼没回头的进了里屋,全然不顾站外边的陆小川有何反应。
次日,府衙的人又来办案了。叫了昨夜被吓坏的男丁来问话。
只听他零零散散的说了一堆,只听出他守夜突然看到有白衣女子在二老屋顶上边笑边走,女鬼嘴里还念叨“难民的命不是命,我的命不是命……”
“屁话!哪来的鬼,老子若看到什么女人在屋顶扮鬼,非给她脸给扳过来看看!”一性急的衙役激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