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便见识过他的为人处事,也知不可与他硬拗。
陆漪淼一面起身,一面客气与贺幽道:“小莲贺领事可以带走,不过她非我宫婢,奴婢犯了错,她主子是不是也占了管教不利之罪?让宫婢屡次犯错。”
贺幽瞪起陆漪淼来,脸色有些难瞧了起来,陆漪淼当即便意识到了对面的冷峻面孔有些不高兴了。
“那夫人这位同盟是不是也该同罪?”
陆漪淼一脸冷意,浅浅而笑道:“先时先帝出游民间,见一穷困少年蜷缩街角,便将备与其母的难寻美玉给予少年,而后其母知晓此事,留了段佳话:宁美玉磅身,也不善以无食之躯,是乃志贱德浅之辈,不堪执法于人!”
“我全殿上下饭食堪忧,而其他各处娘娘餐餐具倒过半,毫无节俭之意,却能轻易决定奴才的对错,请问先人之言将置之何处?”
陆漪淼一番言语,已是惊住了殿内除贺幽以外的一群人。
“下官怎么不知先人竟还有这番事?”
贺幽果真理智到不可思议,脸上的坚定并为因此慌乱半分。
“贺领事大可去询问太后她老人家,自己丈夫的事,太后许是还记得。”
陆漪淼一脸认真,贺幽看的心里有些退缩了,她既然敢搬出先人与太后掐中命脉,这场赌局,她注定是能赌赢之人,毕竟无人敢随意质疑先人与当朝太后的。
“自作聪明的时候最好别让人逮住机会!”贺幽继而冷冷转身“走!去齐美人处。”
目送着这一行黑袍子押着小莲离开,陆漪淼不由多看了眼委屈巴巴的小莲,久久不能移开视线,都不知人影空去她还在看什么。
“好险,主子,那些人不会再来找麻烦了吧?”妹九塌下肩松了口气。
“麻烦事在后边呢。贺领事可不是糊涂人。”陆漪淼云淡风轻的坐下,浅浅抿了口茶“我那个故事,若他日戳穿,可是犯上之罪。”
“假的?”妹九一声惊叫了出来。
陆漪淼瞪了她一眼,她立马捂住了嘴巴,后又悄悄移开小声道:“会不会死人啊?”
“这得看你家祖坟有多高了。”
陆漪淼随心一句玩笑话,妹九便被吓呆了。
任齐美人再聪明,也不可能再编出与陆漪淼一样为自己洗脱罪名的故事来,还是难逃被扣内府阁受罚的命运。
二十大板子,人微言轻齐美人只得乖乖受了去,而主犯的小莲却是受了二十板子后,被丢到了视人命如蝼蚁的辛澜门做粗洗缝补搬运等杂事的苦差。
“娘娘,听说那婢女偷盗膳房之事不但没挫败到陆夫人,还连累到了齐美人跟着挨了罚。”
玉心悄声将皇城之事告与正和尚婕允赏花的夏荒燕儿,夏荒燕儿冷着笑容道:“看来是个有点本事的人。”
“怎么了?”尚婕允注意过来道。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那位被罚安和殿思过的陆夫人有些不安分。”夏荒燕儿趣味颇深的眯眼于一方花圃“娘娘瞧那片鲜艳,真像十四五六的姑娘展颜欢笑一般好看,多引人注目。”
尚婕允顺着她看去的方向,细品着那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花朵,半刻,念叨道:“是啊!娇嫩多好啊。”
尚婕允回到宫中,便差人去打听陆漪淼之事,只听来人报齐美人宫婢偷盗食物与前主子陆漪淼,最后被打了板子丢辛澜门,而陆漪淼却毫发无损。
“娘娘,那陆夫人不知使了什么妖媚手段,居然避开了这次受罚!”碧娥抱怨道。
“能摆定贺幽,可不是个简单人物。本宫最不喜欢的,便是这般爱出风头的人,年纪尚浅,本事倒不小。”尚婕允饶有兴趣的眼神里充满了对手间才有的傲气。
次日晨初,肃严的朝堂之上,那热烈的堂议犹如多云的天气,一会乌云压顶,一会细雨丝丝,就是不得放晴。
“够了!”夜墨玉抚了抚眉眼厌烦道。
堂下当即一片安静,几位大臣却仍然目视而威。
有了说话的氛围,夜墨玉才严肃道:“闵州难民兴事一事,相爷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责令相爷两日之内解决此事,否则当以失职论处,罚俸一年!”
“老臣领旨。”相爷维诺的深鞠一躬以视尊重。
然一旁横眉竖眼的几位尚宫男的庸附者却不以为然的样子。
下朝后,那些个庸附者便凑近了尚宫男小议起来。
先是黑袍瘦高的年大人“相爷那老匹夫早该下位了,出事只会靠与皇家的情分过关!”
“是啊!依下官之见,皇上是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记他一过的……”
待这些跟屁虫发完怒火,尚宫男才一副自傲的面孔轻笑道:“诸位大人,那难民可不是敌人,猛攻便会撤退?两天?哼!就不信那老骨头能不出差错。”
“对。要是再出点什么事,那老匹夫无罪也可以有罪。”
一机灵的当即便捂出了尚宫男的言外之意,看来此番是定要闹出点什么事来挫败相爷了。
次日如约而至,可带进安和殿的,竟是相爷赴闵州与难民纠缠负伤的消息。
“主子,相爷怎么跑到闵州去了?还受了伤。”妹九放下手头的活计走来道。
“父亲应该会处理好此事的,外边那些闲杂碎语不必理会。”
陆漪淼站石阶上望着不知名处,也不知遐想些什么。
时间静了片刻,妹九忍不住上前叨扰道:“主子,不如我们今晚去大祠堂吧!多个出路也不是坏事。”
“我禁宫思过多日,也未见安贵妃传过半点风声过来,想来我也不该牵连她。”
受罚受冷落,又拒绝了夺宠的机会,在别人眼里,可能就是个榆木主子吧!
殿内侍候奴仆已渐失周到,眼睁睁看着陆漪淼第二日毫无动静的过去,妹九也心生无奈了。
若大的安和殿内,已无半分活色,奴仆吵闹不休,主子冷漠无声,不甘寂寞的妹九愤然起身便往外跑。
妹九一溜烟跑到了后庭花园,胡乱拍打一丛花圃发泄,嘴里还不停念叨。
“叫你不给饭吃,自己的妻子都这样对待,打你……”
“谁不给饭吃?”
“皇上那个冷血的君王,无情无义……”
“住嘴!”
一声呵斥吓得妹九急忙回过身来。
只见一墨蓝衣衫的年轻公子负手而立眼前,那眼神里,写满了怒意。
“你是谁?”妹九傲娇的问道。
对方也没好气的道:“去内府阁领完板子你就知道是谁了。”
“我又没做错事,打什么板子。”妹九瞪了他一眼。
“辱骂皇上就是犯罪,大不敬之罪。”墨蓝衣衫的青年将她衣袖一扯“你这丫头没规没矩。走,领板子去。”
“放开,流氓……”妹九挣扎着咬了墨蓝衣衫青年一口。
“你!”墨蓝衣衫青年疼得撒开了手,却见妹九跟兔子似的跑远了。
他推开衣袖,只见一深深的牙印整齐点缀在右手腕上。
“明公子,皇上找您。”
“来,来了。”明若合上衣袖尾随离开了。
妹九回到殿内,陆漪淼还如原先自己出去之时一般分毫未动,静坐软蹋看书。
又一黎明破晓,今天的空气很是新鲜,陆漪淼起了个早院内做画,妹九伸着懒腰走近,顿了半刻,忽又掉头去了别处。
“娘娘,娘娘,不好了……”
一殿中男仆急忙奔跑而来,焦心道:“娘娘,相爷,相爷他因怒火杀了几个难民,被难民们打成了重伤,现正在当地医治。”
“哐当!”
陆漪淼手里的画笔不安的掉落,妹九赶了过来。
“你说什么!相爷怎么可能杀人!”
妹九揪着那男仆追问不放,陆漪淼却愣了神。
“怎么办啊主子……”妹九唤了数声。
陆漪淼脸上却还是异常的安静,若有所思的盯着宣纸上的飞蛾跃跃欲试图。
“还等什么!”妹九一把将陆漪淼拉扯至内屋。
妹九翻了身宫婢服出来“主子,快换上吧。你这般不得宠想必皇上也不会轻易让你出宫,我们偷偷换上去瞧相爷。”
“好。”陆漪淼安静的任由妹九安排。
妹九带着陆漪淼一路低调至南城门。
“主子,这里的侍卫每日更换三次,第一次大概就是这个时候,我们趁着他们换班之际去到那个角落,我听殿内几个小侍卫议论说那边的墙角根有个偏门在维护中,可以出皇城。”
陆漪淼默默的看了眼探四方的妹九。
“换班了,主子快!”妹九前边小声呼喊着带路。
陆漪淼悠缓的跟后边,跟到半中央之时,突然一群人围住了陆漪淼。
“大胆陆夫人,竟然无牌私自出皇城!”
尚婕允在一群人的围拥下走了来。
陆漪淼只觉脑袋一阵恍惚,耳边只荡过尚婕允说要搜身的弱弱声音。
模糊的视线里,一群人正翻弄着一个包袱,一个恍若妹九的影子跪在了尚婕允跟前,至于说些什么,以及面上的表情,已经不得而知了。
当陆漪淼再次醒来之时,却是安稳的躺在了自己的床榻之上。
陆漪淼虚弱的起了身唤起妹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