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觞祝反应半晌,才忽想起女儿方才说要去龙盛别院做糕点,宫觞祝顿悟女儿是送上了虎口,慌道:“你们想把我女儿怎么样?”
“跟了我们城主,你女儿可就不是通缉犯了,今天来就是来给你送聘礼的。”
“你们是无法无天了!老夫绝不将女儿给你们糟践!”
宫觞祝一阵怒吼,伤到了肺腑猛咳了起来,一旁的靖天也被吓哭了。
二鼓见宫觞祝食古不化,旁边的娃子又哭得惹人怜却没人哄,便拿出旁边聘礼中的一盒肉干嬉笑着去“小娃娃,想不想吃?”
“想……”靖天闻到香味便抹着眼泪不哭了。
“靖天!”宫觞祝怒喊。
靖天又开始抹眼睛抽泣起来“爹爹我饿。”
父母之忧莫过于孩子认贼作父!
“不准吃!”宫觞祝一把打翻了那盒肉干。
让他没想到的是,靖天居然不惧他的恐吓跑下台阶去捡起吃。
看着一张红润的小脸下一张粉嫩的小嘴满足的一下又一下嚼着东西,宫觞祝既恼怒又心疼。
“爹爹好吃,你也吃。”靖天坐地上吃得欢时还不忘捡起一块大的伸给宫觞祝。
宫觞祝无奈的抹了把鼻子,冲靖天笑道:“爹无能……”
靖天只冲宫觞祝露出一排小白牙笑了笑。
“老头,你看你小儿子活得多通透!”二鼓笑得讽刺的去抱起靖天“好吃吗?”
“好吃。”靖天在二鼓肩头继续吃着。
“老夫此生最大的失败,便是无能!”宫觞祝仰天眨巴了几下晃荡在眼眶的湿润后瞪着二鼓“你过来,老夫告诉你件事。”
二鼓笑容满面的扛着肩头啃肉干的靖天走去,却面目狰狞的挣脱不开宫觞祝。
“死老头,你放开我……还不快过来帮忙……”
宫觞祝在二鼓靠近后以最快的速度使尽全身力气扯出身下的轮椅砸向二鼓,过后并用断碎的木枝插入二鼓的大腿,拼命的往肉里边钻!
跟着摔下来的靖天在一旁哭个不停,却在二鼓带来的人上前帮忙时一脚踹到了一边,撞井边没了声音。
接下来的时间里,宫觞祝被一群人围住拳打脚踢,脚下的他不但没求救,反倒不停咒骂!
“是宫觞伯伯,”回到家的安泰突然看到眼前的一幕“住手!”
安泰丢了手里的肉便冲向前去阻拦那群人,一同回来的秦柯也加入其中。
两人武功高,没几下便弄开了这群人,这群人皆带棍棒,又学过武,秦柯外头干了苦力回来打架有些难撑,安泰见宫觞祝躺血泊中,便径自抽身去关心宫觞祝。
“快,龙盛别院,救妙玉……”
宫觞祝被搀扶起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救宫觞妙玉,安泰一听也急了。
“秦兄,你在这撑着,我去救阿玉。”
“你去哪救?”
秦柯询问还挂在身后,安泰也顾不得回答了。刚跑出山野,迎面便来了吴氏,吴氏见他急冲冲跑来,忙拉住他问“发生什么事了跑这么急?”
“阿玉出事了我去救她。”安泰匆匆说完便跑了。
“妙玉出事!”吴氏丢了装手绢的篮子便追了去。
安泰赶去时,龙盛别院内冒着浓烈的烟雾,安泰更是飞快跑进去,一路大呼宫觞妙玉。
穿过层层院子,安泰终于听到了里边的厮打声。
安泰冲入火势之中,只见宫觞翎死抱着新城主盛巩的腿不让走,盛巩对其拳脚相向仍未有半分松弛,而一旁的宫觞妙玉更是让安泰站不稳脚跟。
宫觞妙玉因誓死抵抗盛巩的贪欲被铁链绑在了红圆柱上,左臂的衣服因让盛巩给强扯了去,火光中的铁链被灼热过度,直接烫伤了那条光洁白皙的手臂,人也早已晕去。
“快救我妹妹出去!”宫觞翎挨着拳脚含血向安泰大喊。
安泰躲着坠落的断木进来,先给了精神大好的盛巩一脚踹倒,才赶忙去解宫觞妙玉的铁链。
“钥匙呢……”安泰忙乱一片。
打晕了盛巩的宫觞翎爬地上喘息道:“钥匙好像是让小斯带跑了。”
火势熊熊,没有钥匙无疑是最大的困难!
“阿玉你醒醒……”安泰边唤醒宫觞妙玉边忙乱的给宫觞妙玉解开铁链。
烈焰焚木,四人皆困于木檐之下,男人满脸汗珠的四下里寻器件来砸开那段不很粗的铁链,女子在灼热中渐醒,满屋的火红,无一席地安全。
“泰哥哥,你带着大哥快走,别管我!”
这是宫觞妙玉醒来后目睹了眼下状况喊的第一句话。
安泰没有理会,他不管她如何打算,皆当不入耳。
“用这个。”宫觞翎胡乱的翻腾着这间大房子,终于发现了那杆置烛火的铁架子“用这个砸。”
宫觞翎费力搬起铁架子,安泰因是未受伤,体力好些,接过宫觞翎手里的铁架子便冲去砸铁链,每砸一下,那烫手的铁链便在宫觞妙玉腰间以及手臂深深磨擦一下,痛得她冒了不少汗珠,腰上还好,有衣服遮,那条手臂已经红肿不止。
“阿玉你坚持一下,马上就砸开了!”
“啊~我好痛好痛,肚子……你们快走别管我,我走不了的……”宫觞妙玉疼到脸色发白,边哭边求他们走。
“妹妹你别说傻话我们不会放弃你!”
“框……”每砸一下,她全身遍犹若滚刺一般。
“开了……”
两人不管不顾的砸,终于在头顶烈火燃来之际成功带走宫觞妙玉。
“阿玉,阿玉,你坚持坚持。”安泰抹了抹怀里美人的一脸汗。
宫觞妙玉抚着肚子已经没了多少力气,苍白的脸色下,一张干涩的嘴偶尔动动再无表达能力。
“我们快走,这里就快塌陷了。”宫觞翎忙扯起坐地上的两人“走,快起来,我扶着妹妹。”
方才铁链落地,头顶一条燃烧过半的木条坠下,安泰奋不顾身冲过去替宫觞妙玉挡住了,两人方摔在了地上。
宫觞翎抱起虚弱无力的宫觞妙玉,安泰也忍着背脊的灼痛起身,两双脚正要踏出这道大门,突然一只手拖住了其中一人的脚,硬是离门一步给困住了。
“泰兄弟!”宫觞翎回头瞧见木条掉落的火光中,那个与他一同走的兄弟落在了门内。
盛巩与安泰扭打在地,一个不肯松手,一个想走却被缠住。
“你先走,一定要带着阿玉出去!快走!”
火光中传来安泰撕心裂肺的喊声,宫觞翎左右为难,可怀里的妹妹却已是再度昏睡了过去,他不得不先带走妹妹。
“我马上回来救你。”宫觞翎抱着宫觞妙玉忙乱的躲着掉落不止的木梁逃离此地。
别院内依旧逃窜着不少下人,偌大的别院,已是无人再取水救火,燃烧至此,仿若不见天日,也只剩逃跑的人。
宫觞翎抱着宫觞妙玉拼命的往外跑,眼看马上便要冲出火光,突然,这越燃越激烈的火终是爆发了。
“轰!”一切哭喊声都毫无准备的淹没在了这巨响里!
别院瞬间倾陷,原本的高楼木阁,此刻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一眼火红,延绵十里,天干无雨,别院整整烧了一日一夜才被止住!
这一天,还是个阳光明媚的一天,花木依旧吸食着天地灵气,虫鸟依旧劳作着,风依旧轻轻吹着,只是躺地下的两人不再依旧,那个翻遍火海废墟都找不到尸骨的青梅竹马,也不再能看到这一日的太阳了!
除却秦柯,宫觞祝与宫觞妙玉兄妹都服了丧!
“一路走好!老头子我改日下去陪你们娘两!下辈子,不求锦衣玉食,只求你们平安快乐!”宫觞挣扎着滑下轮椅,趴跪地上,手不住的摩擦着那墓碑上的字。
那日破屋外的打斗中,靖天撞上井口后,便没了气息,所以这里有靖天一块墓碑“幼弟宫觞靖天之墓”。为救宫觞妙玉冲入火海中的,除了安泰与宫觞翎,还有后来追上的母亲吴氏,吴氏运气差,找了半天却在火光中与抱着宫觞妙玉出来的宫觞翎迎面错过。所以,另一块墓碑刻的是“尊母吴可心之墓”。
宫觞妙玉坚持以自己的名义刻墓碑,并要亲自为两位亲人撒土!
站两宗坟前,宫觞妙玉的眼里没有一丝泪角,也没有一起忧伤,据说哭尽眼泪的人,心便会变成一座孤冷的冰山,眼里也装不下任何光明!
“大夫说你身体虚弱,恐有滑胎之迹,要不先回去?”宫觞翎心疼的看着旁侧冷若冰霜的妹妹。
许久,那张似乎让冰封住的粉唇才悠悠开启,淡淡道:“我想单独在这呆会儿。”
“可是……”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宫觞妙玉有些微微作怒。
瘫坐地上的宫觞祝此时也淡去了抽泣声,抹了抹眼泪道:“我们先回去吧!就让她在这呆会。”
宫觞祝在秦柯与宫觞翎的搀扶下起了身,回了家。
早间的太阳也不算毒辣,树荫下,还有些凉意,宫觞妙玉就这么抚着肚子站着,也不知时间是否静止过,她仿佛僵住,始终没挪动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