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位画师,请带上佳作上前。”
钱公公连主持五日,今日声音已有沙哑。只见一年轻画师裹着笑意走到台中央,将画轴一甩开,便开始骄傲而言“此女乃东柱国女君主花宁姊,此女美不可言表,光是那通晓琴棋书画,领兵作战,管理一国的本事,便能胜过寻常美人。”
此画师不知,她展开花宁姊画轴之时,全场便无叫好目光,不仅仅是因为此女貌丑,还因她是东柱国的一国之主,是与夜氏王朝为敌的敌国。
大陆五国,东南西北中各自为王,夜氏王朝为中原大统,东方的东柱国与中间的晋中与夜氏王朝为敌,西方的西陵国与北方的万盛国与夜氏王朝为友,唯有南方的南疆数载中立,却与西陵友好,夜墨玉也是一直盯着南疆能归顺。
五国两两平衡之下,多年来一直保持着安定,五国间从划分敌友后便少有征战。
如今西陵国境内选上夜氏王朝敌国画像,一时引起了一片热潮,多是议论东柱国君主的丑陋相貌,此番恶言在传遍整个西陵国之际,东柱国送上了聘书。
聘书中附了一番调侃之语:孤以才华为聘,君以容貌为礼,花轿择日入西陵,君当备嫁!
“大王,这,这简直是狂妄!分明是在羞辱大王您,还说要娶大王!”钱公公一看聘书,气得直跺脚。
一向笑容温和的西陵王,在阅览了花宁姊的聘书后,火气顿生。
传说花宁姊身材平平,肤色铜黄,左脸自小便被火烧伤,本便长相普通,一见露出那块半个手掌大,坑凹不平的灼伤,便令人作呕,性子又野,整个东柱国人都敬在她的长鞭与威严下。
“西陵王乃堂堂男儿,岂能让一无脸妇人如此羞辱,区区一个东柱国,大不了一战。”延臻看了聘书也怒了。
“对!我们不过是因为一个无知画师捧了她的画像议论了几句,她那张丑脸人尽皆知,还非来杠上,我看她就是想找架打。”
论讲义气,乐清可不缺席。所有人皆表完态度,一致要求开战,就在此时,陆漪淼开了口“开战难免两方百姓受苦,若能不费一兵一卒解决最好不过。”
“小媳妇儿,你太天真了,自古关乎两国之事,哪有不开战的,忍一时之气受一世之苦。”
乐清习惯性的挽住陆漪淼的手臂,一脸亲近的样子,跟旁的延臻看了,冷着脸道:“说别人天真,你倒是自己带兵打仗啊!”
“延臻你说什么呢!”乐清当即便急眼了。
“国家大事让你们说这么简单,你们女人真是想什么是什么!”
“你抽风啊!好端端的给大叔伯排忧解难你在这乱咬个什么劲,我们女人怎么了!”乐清一路骂到延臻跟前,指着他胸口边戳边骂“你是不是想连我小媳妇儿一块骂,我告诉你……”
延臻一听到乐清提起某人,脸色便难看了,一把抓住乐清的手,眼神狠厉的直瞪着乐清。
延臻一向待乐清有求必应,这般眼神,应是第一次对着乐清。
乐清一下便不敢乱动了,眨巴着眼睛欲哭无泪。
“花宁姊既然下了这聘书,必然会走一趟西陵,西陵王且观察她的动向再做打算。”
陆漪淼无视他兄妹两的吵闹,径自与西陵王分析起事情来。
“嗯,本王觉得可行,以不变应万变。”西陵王一直沉默着,现在才开了口说话。
午间,陆漪淼戴着帷帽再次出了王城,一来是想听听西陵百姓对东柱国君主此举的看法,二来也是想活动一下那个瘸腿赖痞。
“这东柱国君主也是够无耻的,不过是拿了她画像议论几句,便如此羞辱我们大王……”
“唉!免不了一场生灵涂炭的战争了……”
“安居乐业的好日子怕是到了……”
“不知道夜氏天主会不会出手帮忙。”
“对啊,夜氏天主可是中原的天子,又与我们西陵友好,应该会帮的吧……”
“不知道了,反正终归会有一场恶战!”
这一路路,皆是百姓的感叹之言,陆漪淼虽未参与过战争,但却明白家破人亡的滋味!
“我发现你所到之处皆会发生灾难!”
身后突传来与众不同的声音,陆漪淼一回头,居然是尹灼煊。
“你怎么来了?”
“跟着你能找到我想要找的人。”
尹灼煊抱着手,怀里还倚了把剑,一袭白衣飘逸风中,倒有几分江湖气。
“那你找到了吗?”
“你都不出王城,我怎么找?”
“哼,你是巴不得我遇到危险吧!”
“你可是奉皇上之命来完成任务的人,岂敢。”
“是嘛!那尹少你继续跟踪吧!”陆漪淼随意敷衍了句便转身继续走了。
跟踪?双方都说开了这还算跟踪?尹灼煊无奈的叹息了陆漪淼的脑袋瓜。
陆漪淼径自走前头,越过层层人群,入小巷时,陆漪淼便扯下了帷帽。身后翻云覆雨,两道身影一路扭打,陆漪淼转过身瞧了瞧,一个黑衣蒙面,一个白衣飘飘,一追一拦,两人势均力敌,场面一度激烈!
“别放过那个黑衣人,下次可没这么好给你当诱饵了。”
陆漪淼豪言壮胆,黑衣人急于追她,白衣的尹灼煊力争拦住他,不知不觉,陆漪淼已经没了踪影。
陆漪淼转过几条巷子,入了破庙,绕过三千尘丝,踩土而去,只见一男子慵懒的躺梁下作息,近了瞧去,那额头上挂了一道似月牙的疤痕。
“有事安排我?”赖痞瞥了瞥光线下的黑糊身影,虽是背光,却也识得出她的身型。
“这事你若办妥了,必是荣华富贵加身。”陆漪淼开始用世人在意的身外之物引诱他。
“哟!这么好啊。我的红绳能还我最好。”赖痞也趁机提起了条件。
“自然。”陆漪淼绕过了他四处转悠起来“你要做的事便是……”
陆漪淼专程而来,匆匆交代完,便又揽了帷帽扬尘而去,安然回了王城,至于那巷子里的一黑一白,早已散了场,双双错失了陆漪淼的踪影。
“陆姑娘,您又独自出王城啦?”
陆漪淼一回来便在长廊碰到屋里侍候的婢女翠华,只瞧她手里抱着一盆仙人球,不必想也知她是在忙着装饰屋外的一席平地。
翠华少言寡语,西陵王安排她来屋里侍候便吩咐她要看顾好陆漪淼,今见陆漪淼这身行装,便知又出了王城,不免关切几句。
“我出去为西陵王探探民情。”陆漪淼顺口便来,她的的确确也吸纳了不少民众之言。
“陆姑娘,还好你平安回来了,否则,西陵王不说什么,南疆的那位皇子和公主也要责怪奴婢的。”
提到那两位南疆来的,翠华面上多了几分敬畏,许是他两脾气秉性都比西陵王急躁些吧!
陆漪淼粗略一笑“你先下去吧!我去西陵王那一趟。”
帷帽下一片轻纱舒缓风中,随着脚步轻轻划过翠华脸庞,淡雅清香中,传来女子清明之声“一会来这里的石桌将帷帽取回。”
翠华转过身时,帷帽已然置于石桌上,陆漪淼也身影渐没。
翠华再回长廊取帷帽时,石桌上除却一盘水果不见其他,殊不知两人一碰面时延臻正巧在长廊外头,翠华离开,他便径自收了帷帽,他是不喜陆漪淼出王城的。
紫藤雕花窗半撑而开,视线里,一衫黄衣的女子端坐琴前,漫山烟云从指尖而涌,声声如浪,舔足心底每一方净土。
陆漪淼久处窗前,不愿打断西陵王赏乐,更不想中断美人抚琴,奈何,西陵王的视角里正好有她,很快便与她对上了。
见西陵王起身,美人也规矩断了琴音。
“陆姑娘,”西陵王走近窗来“陆姑娘是来找本王的吧!”
西陵王的脸似有倦意的笑了笑,显然听曲是为排除疲倦。
陆漪淼恭敬行了个礼后摆起笑容道:“漪淼似乎冒失了,打断了如此曼妙的音乐。”
“哪里的话,本王也听了有小一段时辰,差不多了。”
这时,那黄衣女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站起身懂事道:“大王,既然陆姑娘来了,臣妾便先行告退。”
“退下吧。”西陵王当即便允可了。
陆漪淼瞧了那黄衣美人一眼,那悠缓收琴的动作,一股慵懒的气息仍旧淡淡流露一举一动之间。
“兰娘的琴弹的真是一绝,改日得好好请教一番。”陆漪淼认出了她。
“陆姑娘过奖。”兰娘向陆漪淼微微含礼。
小场面胡任着性子,大场面端持着温良贤淑,只怕日后西陵王城难安宁,陆漪淼收回了视线。
待四水抱着琴搀扶着兰娘出了殿门径直离去,陆漪淼才改道踏入西陵王大殿内。
进去时,西陵王已经侯在了茶案前“听说延臻不肯教你武功了,不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陆漪淼最惧别人挖她不愿开口之事,西陵王一来便闲扯她的事,她不由顿住脚步,她来可是有要事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