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发生的事,夜墨玉顿悟自己的处境,表面上,他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可实地里,他有权无实,有力无势。先前诛了权倾一方的洛氏,现又要诛杀外臣尚氏,他原以为尚氏权势稀薄,在夜氏不过区区臣子,却不想,权势更甚昔日的洛氏,且四方皆有势力,朝堂之上,他也亲眼见着大半的官员为他讨伐洛氏,个个视他为主,若诛,必然诛联半个夜氏!
事事皆有掌控的寿安宫内,太后如坐镇指挥大权之主,眸子里透着稳持与自信,她坐院落的石几前,手里把玩着冒着烟雾的茶杯,似乎已经对“烫”这个字麻木了,只见她如握寻常之杯,淡然道:“南疆这次,多半是冲着漪淼那孩子来的,想必尹将军正往长明殿赶了。”
“要不要给皇上也通知一声?”桂妈妈犹豫之下问了句。
“不必,到时战场上,墨儿自会知晓,我们且准备好下一步棋便可。”
果然不出太后所料,尹灼煊亲自来了长明殿,他知道,陆漪淼没有死,也不会轻易死,一切都是在做局给尚家看。
尹灼煊来时,长明殿的禁卫军已经撤离。自从陆漪淼被太后强行移往长明殿后,夜墨玉便日日来醉酒,太后才安排了数百禁卫军于此,只为拦住夜墨玉!
尹灼煊推门而进,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门,才见一副冰棺置于堂中,周遭却早已断了香火。
他靠近冰棺,探头而望,寒气蚀骨的冰棺之内,空荡荡的,他惊神四下里寻觅,却安静得不闻一丝风声。
失望之下,他欲出长明殿,却忽闻身后有女子轻笑之音“尹少真是一点就通,这都骗不过你。”
一句“尹少”,尹灼煊不安的心终是平定下去了。他回过头,见她安好无恙,却又摆起了脸来“这就是你利用我的目的吗?你到底是谁?”
“尹少何出此言?”陆漪淼仍旧一脸笑意。
“你一早便知晓尚家所有的事,甚至是我父亲逝世的真相,你明里暗里与我有牵扯,却又极力撇清你我的关系,不至于让皇上痛恨于我,你处处涉险,借皇上的指令,让我一步步靠近你的一切,在你的指引下,发现杀父仇人,又安插徐富贵在我身边,赵大人那次,你故意暴露身份,利用我的仇恨心理,在赵大人的牵引下,再次查探出尚家的底,所以赵大人在我身边,你一点都不着急。”
陆漪淼仍旧含着笑意,尹灼煊凝视着她不受任何所干扰的笑眼,又继续道:“十三州之劫,如果我没猜错,你从相府闹鬼那次,便有所预料,所以你知道尚淑妃给你下套后,便将计就计,一面在北地制造事端于己身,一面让妹九来向我求救,实际上,你却是利用我置之死地而后生,烈德将军曾是我的部下,我自然清楚他同文樾侯的关系,你让妹九透露这些信息于我,明显是让我做你起死回生、置尚家于万劫不复的最后一颗棋子,而这颗棋子,于私于公,我都不得不做。果不其然,我大旗一竖,你收集的证据便接连现身,而你利用尽所有人,坐享胜利,这种感觉爽快吗?”
陆漪淼仍旧含笑,眼底的星辉,仿佛染了血腥,在这密不透风的长明殿里,显得可怕又无情。
尹灼煊根本分不清她的笑容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只见她就一动不动站灵台前,许久才淡淡道:“所以,你恨我?要悄悄将我这个看不透的人送地下去吗?”
尹灼煊冷冷瞥过头“既然什么都说开了,我也完成了你的计划,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了吗?”
陆漪淼收敛了笑意,一脸严肃道:“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若一天不死,必替天行道,屠尽洛氏的仇人。”
“你是洛氏后人?还是他们口中的裕国公后人?”
“我就是我。”陆漪淼冷酷的擦肩而过,尹灼煊却扯住了她的手臂道:“我今日来,不止是为了揭穿你的真面目,还为了一件事。”
“不废吹灰之力能做的,我自然会答应你。”陆漪淼依旧保持着冷傲。
“南疆长公子挥兵中原,我想你应该能解决。”
陆漪淼冷笑“哼,我都不知我蛊惑人心的本事能这么大。”
“我朝六万大军已经赶去,我是专门来带你去的,我想,皇上听到获胜的消息,是不会治罪我知情不报又私自带你上战场的。”
“好啊!”陆漪淼果断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