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青舟的死讯传到刘凤年耳朵里，刘凤年一边感叹钱白铁够狠，一边盘算着该向钱白铁要多少钱作为议员提名费。
此时，钱白铁正在应付着找上门来的贺红衣。
“你为什么会那么好心请人来看我哥的戏？”贺红衣直接问道。
钱白铁一脸坦然，“欣赏。贺老板虽是草台班子出身，却灵性天出，自成一派，我看得出他才华过人。虽然他对我有过一些误解，但我一直想助其成功，所以这次我好心帮他成名，你觉得我这样做错了吗？”
“你想帮他，以前有的是机会，怎么这次会突然发善心？”
“之前我也提过，贺老板不肯接受，所以这次我根本就没和他说过这事。你觉得我这么做有问题？”
贺红衣想了想不再说话。
巡捕房中，卫乘风回想着贺红衣对他冷淡决绝的态度，不禁神情凄然，心头暗暗发狠。
此时，李鹿走来，“卫队长，您让我调查的那个夏奕，我打听过了。他家四世经商，是徽州当地有名的大户，他十二岁就留洋海外，刚回来没多久，听说人很豪爽，爱交朋友，就是很花心。”
“知道了。”
李鹿见卫乘风面色冷峻，只得悻悻离开。
恰时，贺红衣走进巡捕房大门，恰好听见李鹿与巡捕在角落里议论卫乘风。
“那个卫乘风，鼻孔快翘到天上了！昨天我好心告诉他，他那相好的哥哥要死，他不管。然后又让我跑前跑后打听人，完事了连句好话都没……”李鹿低声抱怨。
贺红衣冲上去抓住李鹿的衣襟，歇斯底里地问道，“你说什么？”
李鹿看着贺红衣的脸，一脸惊恐。
贺红衣放开李鹿，愤然冲进去，找到卫乘风，颤抖着质问道，“到底是谁杀了我哥？你知道我哥会出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卫乘风，你居然忍心看着我哥死！”
卫乘风火气上涌，冷冷地看着贺红衣，“你真想知道？知道了又怎样，杀了他？”
贺红衣咬牙点点头。
卫乘风哈哈大笑，“我想你是做不到的。”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杀你哥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你！要不是你，他能折腾这个义演？要不是你昨晚只想着吴乾，他能死？”
“昨晚？”贺红衣不解。
“昨晚开演前我去后台想找你，就是想阻止这一切，可你满脑子只有吴乾，如果不是你如此对我，我会袖手旁观吗？”
贺红衣愣愣地看着卫乘风，一句话都说不出，转身离开了。
赌场中，斌子对穆尚峰说道，“穆爷，卫乘风的身份摸清楚了，他一直是个不得志的小巡捕，最近才升官当了队长，听说是因为他抱上了秦麒麟的粗腿！”
“秦麒麟？看来卫乘风去万国酒店，是在为姓秦的办事。”
“要我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兄弟们去把卫乘风做了。”
“没脑子的东西，秦麒麟能看上的人，绝不是一般货色，要是我们能把他拉拢过来就有意思了。那个女的呢？什么来头？”
“她叫贺红衣，只打听到她曾经是万术大赛的冠军，而且这比赛，就在赌场开的！”
穆尚峰吸了一下鼻烟，“把姓黄的叫来。”
斌子点点头离开，片刻便将黄先生带了过来。
“比赛的时候我听说她是钱先生的人，比赛完她拿了奖金就走人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黄先生颤颤巍巍说道。
吴乾在教堂里日日读书识字，帮忙打扫卫生，日子过得简单平静。
这日，杜老板鬼祟走进教堂的花园，悄悄来到正在浇花的吴乾身边，“小兄弟，你是不是认识‘入地无声’？”
吴乾放下水壶，摇摇头，“什么入地无声有声，只有人死了才入地呢。”
“小兄弟，你真的不认识？你再想想？”
吴乾努力回想，突然有些头晕，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画面——吴乾跪在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面前，对着一盏烛台发誓“此生再不用鉴宝绝学”，而那个女人正是“入地无声”。
杜老板看到吴乾头晕的样子，问道，“小兄弟，你没事吧。”
吴乾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
杜老板眼珠一转，“小兄弟，你是不是想不起来以前的事了？要不你跟我走，我有法子帮你治。”
“你真的有法子？”
杜老板用力点点头，“我认识一个老中医，专治失忆……”
吴乾一听信以为真，“那我和利神父说一下。”
杜老板一把拉住吴乾，“不用了，你先跟我走，等治好以后，你给利神父一个惊喜多好。”
此时，利福中的声音响起，“杜老板，恐怕不是惊喜，是惊吓吧！”
杜老板尴尬解释道，“利神父，我就是好心想帮个忙……”
“您的好心我接受了，不过阿福的病，您就不必操心了，我已经安排人帮他去找最好的医生了，你们中医是治不了这种病的。杜老板，以后请您不要来这里，我们不欢迎异教徒！”
杜老板无奈，点点头转身离开。
吴乾看了看走出门口的杜老板，问道，“利神父，您怎么对他那么凶，看他也不像坏人。”
“阿福，他看着不像坏人，难道就不是坏人吗？他是想拐走你，你还没明白？”
“拐走我？拐我有什么用？”
利福中想了想说道，“总而言之，以后再有人说能帮你治病，或者认识你，你千万不要相信，也不要跟他们走，能记住吗？”
吴乾不解地点点头。
剧院中，贺红衣为卫乘风没有阻拦贺青舟义演一事而痛苦。此时，雨辰和博文等人被释放归来，浑身是伤的博文向贺红衣道歉，是他经不住严刑拷打，交代了贺青舟义演之事。
贺红衣愕然看向博文，眼眶霎时泛红，短时间内第二次被亲近的朋友伤害，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或许卫乘风说得对，害死贺青舟的不是别人，是她自己。
贺红衣浑浑噩噩回到家，窝在沙发里回忆着与哥哥从小到大的一幕幕往事，不禁呢喃道，“哥……又剩我一个人了……”
此时，敲门声响起，贺红衣许久才回过神，打开门一看正是吴潇潇。
吴潇潇担心地看着贺红衣，扶着她回到沙发上坐下，“红衣姐，你要想哭就哭出来，这么憋着会生病的。”
“潇潇，都是我的错，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你别这么逼自己，青舟哥天上有灵，也不想看到你痛苦成这样。”
“可我真的做了错事……我做错了……我本来可以挽回的，该死的是我！是我！”贺红衣情绪崩溃痛哭不止。
吴潇潇也流下眼泪，紧紧握住贺红衣的手，“红衣姐，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贺红衣痛苦万分，终于将卫乘风一事告诉了潇潇。
吴潇潇失魂落魄回到棚户区，吴法天和董大锤见状赶紧询问状况，吴潇潇只得把贺红衣的话原封不动告诉了他们。
董大锤愕然道，“乘风……怎么会变成这样……”
吴法天气得咬牙切齿，“卫乘风这小子安得什么心！人命关天的事他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乘风哥哥……他一定不是故意这么做的……一定有什么误会。”吴潇潇不死心，哭得泪流满面。
“哭也解决不了啥事！傻丫头，这时候就别添乱了，好吗？”吴法天安慰道。
吴潇潇擦擦泪水，按捺着情绪说道，“爹，红衣姐说她想要你拍的照片。”
“这……睹物思人啊。”吴法天担忧道。
“吴叔，别管那么多了，这个节骨眼红衣想要什么，我们就尽量去做吧。”董大锤说道。
吴法天点点头，“我们去把照片洗出来！”
傍晚，卫乘风从巡捕房走出来，一辆车在他身边停下，车内的人正是周董。卫乘风向四周望了望，见没人注意便上了车。
周董看了一眼卫乘风的神情，“贺青舟的死让你很难过？”
“秦先生，您都知道了……毕竟他……他是……”
“他是贺红衣的哥哥？”
“不，毕竟他是一个人，说死就死了。”
周董点点头，欣慰地说道，“你终于可以抛开贺红衣的影响来思考了。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只是一些下等人。”
“下等人？”
周董一笑，“人是分六九等的，比如说你，如果你只是一个在棚户区的小混混，你的命就不值钱，杀了你又能怎样？”
卫乘风一怔，想起余德义曾经这样评价过吴乾，“您说的对，这话我听别人也说过。”
“看来在我之前也有人点拨过你，不过似乎你没听进心里去嘛。从我知道的情况来看，你所谓的那些兄弟好像很多时候并没给你提供帮助，反倒还会碍你事。我希望你这次能记住，如果你真想出人头地，就该换个圈子，你真的以为鸡窝能飞出金凤凰？大人物只和大人物交往，这样才能做大事。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秦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放心，军火的事，我会继续想办法查。”
“希望你真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现在就去找贺红衣，问她为什么也在查军火。”
周董微笑点头。
卫乘风告别周董，立刻来到贺红衣家，二话不说说，直接问她为什么也出现在万国酒店里。
“跟你有关吗？”贺红衣面无表情，说着就要关门。
卫乘风一把挡住门，“当然有关系。你到底为什么去的？”
贺红衣冷冷一笑，“我不说，你会杀了我？”
卫乘风看到贺红衣漠然的神情，警告道，“从现在开始，你我就是陌路人。我警告你，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不要再掺合找军火的事，否则休怪我无情！”
卫乘风回到棚户区，所有人看见他都闪身躲开。
阿蛙一见卫乘风就叫嚷道，“卫乘风，没想到你还有脸回来！”
“我……”卫乘风不知该说什么。
阿蛙不依不饶，“你什么你！真没想到我们这出了你这么一个败类。当了几天队长，就把义气二字忘了。我说卫队长，我们新闸路庙小，住不下您这尊大神，您还是早点走吧！”
董大锤匆匆跑过来，“阿蛙，你别说话那么难听，乘风可能也是有苦衷……”
阿蛙推开董大锤，“有什么苦衷能抵得上一条人命？要是有钱哥，就是天上下刀子，他也为弟兄们扛下来！”
卫乘风终于忍不住了，怒喝道，“吴乾吴乾，他要是真够义气能害死阿奶？他要是真够义气，能抢我喜欢的人？你们说他够义气，是因为他没什么要和你们争！你们说我不义气，那吴乾他义气吗！”
“乘风你……”董大锤诧异地看着卫乘风。
“大锤、阿蛙，走，回家吃饭。”董大锤妈看了一眼卫乘风，客气地说道，“乘风…卫队长，我这两个孩子不懂事，您千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董大锤妈说罢，拉着董大锤和阿蛙走回家，“彭”地一声将门关上。
紧接着，街道上传来一连串的关门声，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近卫乘风。
卫乘风看着空无一人的棚户区街道，心中暗暗怒吼着，“我卫乘风会走到今天，都是你们的错！”
卫乘风凶神恶煞回到巡捕房，严刑拷打百事通，逼问出了他的消息来源，紧接着抓了一批人，而百事通则在审讯房中咽了气。巡捕房众人见卫乘风凶神附体，纷纷躲得远远的，就连余德义都绕着他走。
刘凤年与穆尚峰在理发店中敷脸。
穆尚峰看了一眼刘凤年，问道，“怎么样，还是当年的感觉吧？我特意让人做旧的。”
刘凤年不语，微微点头。
穆尚峰转头看着阿钟，“说说你得到的消息。”
“帮忙传假消息的人都被卫乘风抓了……”阿钟说道。
穆尚峰点点头，“被抓的人知道是你们传出的消息吗？”
“不知道，我和斌子是第一次来上海，根本没人认识我们。而且我们是按您的吩咐，扮成了外地嫖客，在窑子里把消息放出去的……”
“也就是说，卫乘风抓再多的人，也根本查不到咱们？”
阿钟点点头，“我和斌子很注意行踪，绝对没人跟踪。”
“保险起见，你盯着点卫乘风。去吧，我们哥俩聊会儿。”穆尚峰看着阿钟离开。
此时的巡捕房审讯室中，卫乘风擦着手上血迹，盯着妓女香月冷冷问道，“你还敢说你不知道？是不是想像他们几个被打个半死才肯说？”
香月瑟瑟发抖，“长官，我不是不想说，是怕…是怕他们知道了，我也活不了。那两人长得跟大猴子似的，一个一说话就挤眉弄眼的，另一个肚子上有一条那么大的刀疤。听他们说话，杀人跟玩似的……”
“你怕他们，难道不怕我？他们是以后杀你，我可是现在就能杀了你！把他们来的经过再仔细说一遍！”卫乘风威胁道。
香月颤抖着说起了青楼往事，哭哭唧唧半天说不到重点。
卫乘风不耐烦地喝道，“没人想听你们三个的下贱事，他们还说什么了？”
“他们好像说起，说有个理发店老板的老婆肉皮比我还嫩，沉江太可惜了。”香月说道“还说……还说，不明白他们老大为啥一定要去那家理发店……”
卫乘风低头思索起来。
理发店中，刘凤年眉头一紧，问道，“也就是说卫乘风背后是秦麒麟？”
“对，这事在巡捕房已经传开了，连余德义都怕他三分。”
“嗯……秦麒麟来上海有一段时间，但总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原来他是在玩‘投石问路’的把戏。”
穆尚峰一笑，很是不屑，“都说秦麒麟喜欢躲在后面戳傻狗上墙，看来他这次找的狗不怎么样。”
“估计卫乘风早晚能找到你，狗这东西都爱吃肉，你拿块肉试试他。”
“何必浪费肉呢，咱们吃狗肉多好，正好下酒。”
刘凤年一笑，“你呀，虽然这几年稳重了不少，怎么还是总想一招赢？他秦麒麟喜欢绕着来，咱们就跟他绕着来，你直来直去这戏就没意思了。再说，狗这东西喂饱了，其实挺可爱的。”
“大刘，你别学秦麒麟跟我绕，这么多年我还不明白你，你的意思是想通过卫乘风找到秦麒麟，把他给……”穆尚峰比划了一个丢石头的动作。
刘凤年点头一笑。
穆尚峰继续说道，“那个贺红衣的底细还不清楚，不过斌子说她哥刚被人打死，我还在想这事跟她哥是不是有关系。”
“贺红衣的哥是贺青舟，是我让人做掉的。她找军火和这事没关系。”
“那她到底为什么掺合进来？不知道她的意图有些麻烦。”
刘凤年想了想说道，“她肯定跟秦麒麟没关系，不然她哥要是死了，早就搞得满城风雨了。反正是钱白铁杀了他哥……你接触一下，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这个钱白铁一直缠着我想弄个议员当，看得出来野心很大，只要事情做得够机密，他一定想拿到这批军火。借着他的野心，咱们把这批烫手的山芋卖给他，肯定万无一失。下一步嘛，如果我能在这里坐稳，咱们就好好用用这个钱白铁，把他的势力收编到咱们哥们儿名下，独霸上海滩。如果上头一直不给我扶正，咱们就拿钱走人。”
“你说得很对，但钱白铁不一定非要从咱们这里买吧？”
刘凤年自信说道，“现在的情况是他有钱也没地方买，秦麒麟来了，那些地下军火商早都吓跑了。”
“看来咱们还得谢谢姓秦的呢。对了，你找的那个洋鬼子事办得怎么样了？”
刘凤年打了一个响指，奥斯顿应声走进理发店，刘凤年问道，“利福中那边找买家，找得怎么样了？”
奥斯顿毕恭毕敬，“他还没有传来消息。”
“去告诉他不要和其他人接触了，我们指定买家钱白铁，让他在钱白铁那下功夫。”刘凤年吩咐道。
奥斯顿点头离开，穆尚峰看着奥斯顿的背影，面露疑色。
刘凤年说道，“你别瞎担心，这个人已经完全被我控制了，那个利福中嘛，根本就是假洋和尚，手上也有人命……”
巡捕房中，卫乘风边解着沾满血的外衣，边对李鹿说道，“去把所有的理发店情况都收集上来。”
“理发店？查这个干什么？”李鹿不解。
“你少废话，马上去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贺红衣说了什么，这事你要办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鹿不敢再说什么，快步离去。
贺红衣连续数日滴水未进，桑介桥来带贺红衣家探望。
“你哥的情况我已经和广州汇报过了，等革命成功以后，我一定想办法给你哥一个追任烈士的名号。他是为了革命才献身的，这是事实，我保证会全力争取。”
贺红衣不语，点点头，眼神中依然充满自责和愤怒。
“红衣，你再这样下去会垮掉的……”桑介桥满眼心疼。
贺红衣嘶哑着开口道，“我只是想找到杀我哥的凶手。”
“你就是找到那个凶手有什么用呢？以眼还眼，以牙还牙？那个凶手不过是腐败机制下的傀儡，你杀了这一个人，他们还有更多的人派出来，你杀得完吗？”
贺红衣想了想，摇摇头。
“红衣，你能理解这个就好。你是有信仰的人，那你就应该有大局观，你要恨就应该恨这个让百姓倒悬的乱世，恨这些大小军阀贪官污吏，你应该把你的恨化为动力，帮助组织尽快推翻现今这个政府，还人民一个青天白日。”
贺红衣不语，低头深思。
“我听说，你哥在辞世前说过，他死而无憾。可能我说的话有些残酷，但你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证明了自己，完成了心愿，他的人生是圆满的。死亡这事，对死去的人并不残酷，能感受到残酷的唯有活下来的人。如果你因为他的死从此一蹶不振，那他的离去是不是会变得没有意义。”
贺红衣咬了咬牙，点点头，“老师，我哥的后事就麻烦雨辰他们了，我要尽快查到军火的情报。”
“你打算怎么办？”
贺红衣想了想说道，“线索断了，我只能从头开始。不过您放心，我会尽快。”
“之前对方会设计圈套，说明他很狡猾。你一定要处处留心。”
教堂告解室中，利福中递给奥斯顿银票，“买家，我已经物色好了一个。”
奥斯顿没有拿银票，“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卖家让我来通知你，他们想指定买家。”
利福中一听警惕起来，“指定买家？你们已经有买家了还用得着我吗？”
“你别紧张，卖家之所以绕这么多弯子，完全是出于安全考虑，所以你我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利福中满意地点点头，“你说的买家是？”
“钱白铁。”
利福中喜上眉梢，“我说的就是他，我基本已经说妥，不过因为军火金额过大，他提出想用古董换。”
奥斯顿立刻将银票抽了过来，“古董？这个……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呀。”
利福中解释道，“你不是也知道交易得秘密进行吗？钱白铁那边有诚意，你们也觉得他合适，用古董交换不过是多了一道手续而已，手上拿着古董总比军火放在手上安全吧？而且你我的酬劳换做古董，可以再多要点东西，你说是不是？”
奥斯顿点点头，“你说得对，我去和卖家说这事。我觉得他们也会同意的。”
贺红衣家中，敲门声响起。贺红衣打开门，看到穆尚峰一脸狠厉的笑容，贺红衣下意识想关门。
穆尚峰挡住门，迈步走进去，“贺红衣，说说吧，你想做什么？”
贺红衣强作镇定，“看来你已经打听过我的身份了。你没一枪把我毙掉，挺看得起我。”
穆尚峰拿出枪，轻松地转着，“老子不喜欢废话。兄弟们都在外面候着等着收尸呢，你掂量好轻重。”
“上次我确实是为军火去的。”贺红衣直视穆尚峰诓骗道，“你们弄军火不就是为了钱吗？我要出钱买你们的军火。”
穆尚峰嗤笑，“小丫头，你再有能耐，能拿出那么多钱吗？告诉我你背后的人是谁？”
“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我现在的背景牵扯了太多大人物，说出来对你我都没有好处。我只能告诉你，钱不是问题，大家开开心心做一笔买卖不好么？”
穆尚峰想了想收起枪，“等我消息。”
穆尚峰离开，贺红衣松了一口气。
这日，吴乾又来到钱宅为吕思蒂讲圣经，钱白铁忽然将他叫到书房，“阿福，谢谢你为我的夫人传福音，我也想帮你做一些事。”
“什么事？”
“听利神父说，你曾经受过伤，我请了上海最好的洋大夫，专门给你做做检查。”
“谢谢先生这么关心我，我的伤已经痊愈了。”
“利神父也担心你的伤会有后遗症，希望我能帮帮你。洋大夫可是最权威的。你不要让利神父失望。”
吴乾一听，信服地点点头。
洋大夫走进来，在吴乾的手臂上注射药水，片刻过后，吴乾渐渐晕眩，眼神开始迷离。
“吴乾？”钱白铁试探地呼唤道。
吴乾像没听到一样，晕晕乎乎开始傻笑，眼前出现重影。
陆横立刻拉住吴乾，“吴乾！”
吴乾懵懵地问道，“谁是吴乾？”
“当然是你。”陆横说道。
“我是稳得福……阿福。”
陆横继续问道，“你为什么来钱宅？”
“我要感化先生和夫人……我要让世界充满爱！”吴乾比出噤声手势，“嘘——圣母跟我说话呢。”
“说什么？”
吴乾不回答，起身四处乱转，认真听着，随后踉跄着走到一个盆栽前虔诚跪下，“万福玛利亚，你充满圣宠，主与你同在……”吴乾起身，拿起桌上的茶杯，手指沾着茶水四处洒着，“求圣母赐福大地，子民共享喜乐……圣母降福了！”吴乾像是追逐着什么在房间内乱转，随后突然在钱白铁身边停下，温柔地抚摸着钱白铁的脸，“你看起来好像……好像……”
钱白铁不断推开吴乾的手，“像什么？”
“圣母……身边的那只羊……”吴乾好似抚摸着一只羔羊。
钱白铁不耐烦地推开吴乾，对陆横说道，“够了，让他清醒清醒！”
剧院中，贺红衣将穆尚峰找上门来一事汇报给桑介桥。
“买军火？这倒也是一条路。”桑介桥点点头。
“可我担心钱的事，这绝对不会是一笔小数目。再看他有恃无恐的样子，说不定还会狮子大开口。”
“至少我们掌握住了这条线索。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不过那人的身份尚且摸不清楚，尤其是军火在不在他手上，我们无法确定……这样，如果他再来找你，先探探他的口风，最好能试着交易一批样品，互换诚意。我也有时间筹措买军火的钱。”
“明白了。”
另一边，穆尚峰也将贺红衣想买军火一事告诉了刘凤年。
刘凤年问道，“贺红衣也想买军火？她什么来路？”
“反正不是钱白铁的人。我们就是求财，只要钱给到位了，跟谁都能做生意。我觉得可以先留着她，万一钱白铁那边出了问题，我们也有退路。”穆尚峰狡猾一笑。
刘凤年点点头。
钱宅，吴乾恍惚了半日才恢复正常，呆坐在椅子上看着钱白铁，“我这是怎么了。”
“你的伤果然很严重，不过洋大夫已经全帮你看好了。”钱白铁心情不错，拍拍吴乾的肩膀，“阿福不错，有潜力。”
吴乾懵懂地点点头。
钱白铁递上一份精致的礼盒，“这是送给利神父的礼物，你帮我带给他。”
吴乾孩子气地不小心摇晃了一下礼盒，礼盒里发出碰撞声。
“别淘气，要轻拿轻放哦。”钱白铁叮嘱道。
吴乾乖乖点点头，“好，我记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