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广场角落的洗手池边，吴乾疯狂地往嘴里灌水，最后干脆把头扭到水龙头底下接着水喝。
一旁的贾六斜眼睨着吴乾道，“多喝点儿，一会开始干活了，就没得喝了。”
吴乾把头从水龙头底下挪出来，抹了抹嘴，“够了，够了。”
此时，广场上响起哨声，犯人们缓慢集结起来，吴乾也跑向囚犯的队伍之中，贾六背着手慢悠悠跟上。
犯人们整齐站在仓库门口，狱警们吹着哨子开始整队。
“钱哥？还记得我不？”杨然出现在吴乾的身后。
吴乾扭头一看是杨然，点了点头，“你是那个……什么都熟的杨然。”
“过奖过奖，早来几天罢了。你昨天可吓坏我了！我进来这么久了，还没见哪个人敢硬闯监狱大门的，硬气啊钱哥！您有事吩咐我就行，怎么跑出去就算了，我真办不了，就算我有心，我也没这个胆子……嘿嘿，其实我连这份心都不敢有……”
吴乾不耐烦打断道，“我们在这里等什么呢？”
“这里面是仓库，都是些监狱用的物资，吃的喝的用的都在这里。我们进去扛包干活。”
吴乾点了点头，“物资……”
狱警开始挨个点名，点到名字的出列喊到，然后进入库房大门。
“贺青舟！”狱警点到吴乾的名字。
吴乾没反应过来，杨然拍了拍吴乾的肩膀，吴乾看向狱警。
“贺青舟，没听到叫你吗？”狱警不耐烦道。
“嗯，听到了。”吴乾小声嘟囔。
“贺青舟，大声喊到！”冯彪忽然出现。
吴乾仇恨地看着冯彪，低声喊道，“到。”
“大声喊！”冯彪拿起警棍捅向吴乾的肚子。
吴乾立刻吃痛跪下，忍着疼痛大喊，“到！”
冯彪蹲下身子，“你叫什么！”
吴乾沉默不语，恶狠狠盯着冯彪。冯彪的脸阴沉下来，扬起警棍准备再打。
此时，林忠岩忽然开口了，“长官，再打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林忠岩走到吴乾的身边，“贺青舟，长官在点到，别自讨苦吃。”
吴乾叹了口气，小声说道，“贺青舟，我叫贺青舟。”
冯彪看了看林忠岩，算是作罢。林忠岩立刻拉起吴乾，二人重新回到队伍中。
“每人扛一包，在仓库指定位置卸货，”狱警指着众人身旁的货车道，“卸完这车还有三车，午饭前干完。都麻利点儿！”
虚弱已极的吴乾此刻只想就地躺下，不远处的冯彪适时冲着他微微一笑，吴乾顿时感觉肚子一阵搅动，于是识趣地跟着犯人们一起扛起了大包。
万国酒店内，芳澜被困在一个房间中，头发散乱，满面泪痕。
“大帅，大帅我再也不敢了，您放过我吧，放过我吧……”芳澜坐在门边，有气无力地喊着。
周力打开门走了进来，冷冷地看着神经兮兮的芳澜。
芳澜一下抱住周力的腿，“周力，我求求你，让我见见大帅，求你了！”
“大帅说了，他不会见你的。”
“周力，你跟大帅说说情，我跟他怎么说也是夫妻一场。我……我知道错了！”
周力看着芳澜精神崩溃的样子，皱了皱眉头，“大帅就是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才让你在这里老实生活。大帅说了，要是你再闹下去，就送你去酬军。”
芳澜顿时愣住，周力端进一盘西餐，放在芳澜身边便转身出了门。
芳澜听到外面锁门的声音，缓缓拿起餐盘里的西餐刀，却始终下不去手，最终扔掉刀开始大哭起来……
仓库里，吴乾趁抗包的间隙，默默走到杨然身边。
“钱哥，有事儿您说！”要说眼力劲儿没人比得过杨然。
吴乾朝林忠言的方向偏了偏头，“你知道这个林忠岩什么来路吗？”
“我看林大哥护着你，还以为你跟他很熟呢。你不知道他是谁啊？那他怎么护着你呢？”
“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问我问我，这位林大哥啊，可是监狱里的传奇人物，是这个监狱的大佬，听说前几年整个监狱的犯人都听他的。你想想，呼风唤雨，兄弟万千，势力得有多大？”
吴乾见林忠岩正与其他犯人做着同样的工作，顿觉疑惑，“他这模样，不像大哥啊。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只是后来，林大哥就不行了，失了权势，好在他也不闹腾，大家都比较敬重他。”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遇到宝了啊！”吴乾远远盯着林忠岩，暗自一笑，转身继续扛包去了。
剧院后台，贺红衣收到桑介桥从广州拍回来的电报，要求贺红衣亲自把电报交到莫新龙手上，电报中写道，“若阁下愿加入我军，阁下凡所提，吾必许之。”
“全天下都知道的杀人魔，还吾必许之！”贺红衣气急败坏，“我们身边如果都是这样的货色，还革什么命！”话虽如此，但贺红衣深知这是上面深思熟虑的决定，所以只得照做。
狱长办公室内，江桥面色铁青，焦急地敲着桌子道，“三日之后？不行！你今晚就出去把尸体解决掉！”
胡风南坐在江桥对面，不慌不忙，“今晚不行。那尸体肯定在巡捕房手里，必定有多人把守。江狱长要是有别的人选来解决这事，请自便。”
“那也不能等三日之后，万一被人瞧出端倪，知道他是监狱里的犯人，就全完了！”
胡风南站起身，直视江桥的眼睛，“江狱长，你我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万一被巡捕房的人发现，我们还是要死的。”
“那你说怎么办！”
“我有我的办法。三天后，等风头过去，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胡风南走近江桥，凶神恶煞地盯着他，“否则，我不介意一起死。”
“疯子！”江桥咬牙切齿。
胡风南轻笑一声，“要是我不够疯，江狱长哪有今天的地位？”
江桥紧张不安，“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必须把事情处理清楚！”
胡风南笑了笑，“成交。”
监狱仓库中，众人还在忙碌着。
吴乾悄然凑到林忠岩身边，低声道，“林大哥，刚才谢谢你了。”
林忠岩点点头，并未答话，继续扛着包向前走。
吴乾赶紧跟上，“听说您以前很照顾监狱里的兄弟们……”
林忠岩侧眼看了看他，却没有答话。
此时，疯豹盯着林忠岩的背影，悄然从袜子中掏出一把自制的玻璃小刀，慢慢逼近林忠岩。吴乾看着疯豹从面前经过，不禁心生疑惑。
杨然连忙扭头，不看疯豹，顺便提醒吴乾道，“钱哥，别盯着他看，干活啦。”
“他好像要干什么？”吴乾疑问道。
“跟你没关系，那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干活啦！”杨然拉拉吴乾。
吴乾看着疯豹的背影，眉头紧皱。
仓库角落，疯豹突然加快脚步，走到林忠岩身后，猛然掏出匕首，捅向林忠岩。林忠岩早有防备，闪身躲过攻击，顺手掀翻了旁边的箱子，挡在疯豹面前。
“林忠岩，你今天死定了！”疯豹继续冲向林忠岩。
两人打斗起来，林忠岩身手敏捷，疯豹连刺几刀都没刺中，反而被林忠岩将刀夺了下来。
“疯豹，你还太嫩了。要杀我，让胡风南亲自来。”林忠岩依旧淡定。
“我今天就是要拿你的头去献给南哥！”疯豹再次攻向林忠岩。
吴乾听到角落有打斗的声音，放下东西向角落走去，却被杨然一把拉住，“那是大人物之间的事！你去了会没命的！”
“你别管。”吴乾甩开杨然，抄起一根扫把，向着仓库深处走去。
杨然无奈地摇了摇头，“哎，又是一个找死的，反正我提醒过你啦，跟我没关系，做鬼也不要来找我。”
角落里，疯豹正在与林忠岩搏斗。
“林大哥！”吴乾大喊道。
疯豹听到声音停手，看向吴乾，“小子，这里没你的事，滚！”
吴乾眼珠一转，给林忠岩使了个眼色，随即看着疯豹笑了笑，继续高声喊叫，“快来人啊！杀人啦！狱警快来啊！”
“你找死！”疯豹看着吴乾的样子，杀气升腾。
狱警们迅速赶来，犯人们也围了上来。万金隆和大壮看到吴乾与疯豹对峙，纷纷皱起眉头，杨然则缩在人群之后。
狱警质问道，“疯豹，你做什么？”
疯豹将小刀藏入袖口，“我随便逛逛，可不要冤枉人啊，我什么都没做。”
狱警指着一地凌乱的盒子，“那这是怎么回事！”
“是我不小心打翻的。”林忠岩不卑不亢。
狱警思索片刻，“好了好了，都散了都散了！都给我干活去！”狱警看向疯豹，“疯豹，走啦。”
疯豹路过吴乾身边，手在颈部一比划，露出玻璃小刀，狞笑道，“小子，我记住你了。”
吴乾强装镇定地对疯豹笑了笑，“我等着你。”
疯豹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吴乾连忙跑到林忠岩身边，“没事了，林大哥！”
林忠岩冷冷看了一眼吴乾，开始收拾旁边的箱子。
“林大哥，这疯豹跟你什么过节？改天找机会修理一下他！”吴乾继续示好。
林忠岩扛着包，仍旧面色冷漠，“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您帮过我，就是我的大哥了，大哥有事，我这个做小弟的怎么能不出头！”
林忠岩放下包裹，看着吴乾，“我不做老大很久了，你要找老大，去找别人吧。”林忠岩转身走向仓库门口。
吴乾看着林忠岩离开，撇了撇嘴。
杨然凑了过来，“钱哥，你胆子可是真的大！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我干什么了？”
“干什么了！那是疯豹啊！你敢惹他！你忘了逃跑那天广场上那帮人被打得有多惨了？就是他干的！”
“这不是有狱警在么？”
“狱警？你就不想想，我们都看见疯豹手里的刀了，狱警为什么啥都不说，直接让他走了？”
“不会吧……”
“什么不会！钱哥啊！我劝你一句，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不该出头的时候可千万别出了！”杨然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吴乾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监狱油漆房中，胡风南得知疯豹擅自去招惹林忠岩，顿时火冒三丈，亲自动手把疯豹打了一顿。
“你是不是根本没把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到处惹是生非！你看你做了什么！”
疯豹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却一脸不甘，“南哥，那老东西早该死了！我这是帮南哥解决隐患，斩草除根。”
“那我还要谢谢你了？我告诉你，凭你的脑子，他林忠岩就不是你动的了的人。以后这种没有把握的事，不管是林忠岩还是别人，一律不许做，不然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听明白了么？”
疯豹露出不服的神情，却只得低头道，“明白……我一定会做好的。”
万国酒店门外华灯初上，贺红衣深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房间中，莫新龙将腿搭在桌子上，打量着贺红衣道，“姑娘，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
贺红衣一脸冷漠，将电报交到莫新龙手上，“这是我老师让我交给你的电报，广州来的消息，事关重大，请你务必看一眼。”
莫新龙接过电报，看也不看，就放在桌子上，“先把电报的事情放一边，我想请姑娘吃个便饭，不知道你能不能赏光？”
“我还有事要做，没时间吃什么饭。”
“哟，小姑娘脾气还挺爆的，那你走吧，不过——”莫新龙面色一转，“你要是就这么走了，这电报我也就不看了。连坐下来吃饭的诚意你都没有，那我也就没有理由相信我们之间能有很好的合作。你说对不对？”莫新龙说着就要将电报扔到垃圾桶里。
贺红衣立刻拦住，“别！”
莫新龙笑了笑，把电报放到桌子上。贺红衣一脸厌恶，却不得不答应留下了吃饭。
此时，饥肠辘辘的吴乾正站在监狱食堂里排着队，拿着饭碗东瞧西望。
“别乱看。”大壮低声提醒道。
“看看怎么了？”吴乾不解。
“又想惹事是不是？食堂有食堂的规矩。两分钟打饭，十分钟进食，不许抱怨不许插队不许东张西望，不许吃别人盘子里的东西。”
“一个食堂也有这么多规矩？”
大壮点点头，“这是监狱的食堂。监狱是另外一个世界，不守规矩的下场就是生不如死。”
吴乾挠了挠头，看着大壮一脸严肃的样子，点了点头。
一碗发黄的稠汤和一个菜窝头，这就是吴乾领到的餐食。
“这算什么？泔水都不如！”吴乾看着碗里的东西，目瞪口呆。
杨然哈哈一笑，美美地吃了起来，“我刚进来那会儿也这样，没办法，家里阔啊，吃的太好了。一进监狱根本懒得吃这些。”杨然看到吴乾碗里的稠汤，打算伸筷子，“钱哥好运气啊，两根菜叶呢，我来一根……”
“不是说食堂的规矩，不准吃别人的吗？”
“小尝一口，没事的！”
吴乾看了看自己的碗，毫无食欲，将碗推给杨然，杨然立刻开始狼吞虎咽。
此时，疯豹进了食堂，手中拿着玻璃小刀，但这次却不是冲着林忠岩而去，而是冲着多管闲事的吴乾。疯豹带着几个囚犯小弟，一瞬间就将吴乾围堵在地上。
“小子，这是你自找的！”疯豹抓起吴乾的头，一刀捅向吴乾的肚子。
吴乾一声惨叫。
食堂中顿时哨声大作，冯彪带着狱警冲进来，只见吴乾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而疯豹满手是血。
“你他妈又惹麻烦！带去惩戒室！”冯彪一把揪住疯豹的领子，将他推向一边，转而皱着眉头看了看吴乾，“快把他带去医务室！”
两个狱警架起吴乾，匆匆走出食堂，林忠岩满脸担忧。
医务室中，吴乾的肚子不断向外涌出鲜血，医生忙得满头大汗，却依旧止不住血。吴乾的脸色渐渐惨白，气息也弱了下去。
“混蛋！你干什么吃的？人来没两天就死了，莫新龙问责起来，你就进监狱当贺青舟去吧！”江桥厉声呵斥冯彪。
冯彪赶紧弯腰道歉，“属下该死！我保证，他绝对死不了！”
医生也加紧救治，这一刻，保住吴乾的性命成了监狱上下的一号任务。
万国酒店中，芳澜趁护卫前来送餐之际，夺门逃了出去。
另一边，贺红衣正在陪着莫新龙吃饭。
莫新龙给贺红衣倒上酒，“我还没有请教姑娘你姓什么？”
“我姓贺。”
“哈哈，姓贺啊。”莫新龙说的有些意味深长。
“怎么了？”
“也没什么，最近正好有个姓贺的戏子，惹的我有些心烦。”
贺红衣听到“姓贺的戏子”，顿时脸色一变，结结巴巴道，“不知道……是……哪个……戏子得罪了你？”
“一个戏子也配让我知道他的名字？我早就忘了。贺姑娘，你怎么对这个戏子这么关心，难不成你也喜欢听戏？”
“我只是随口问问。”
“不知道贺姑娘嫁人了没有？”
“革命儿女，不论婚嫁。”
“贺姑娘，这话就不对了。革命归革命，嫁人归嫁人，这完全不冲突嘛！而且这天底下革命的人那么多，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贺红衣义正言辞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想，这革命就永远也不会成功！”
莫新龙端着酒杯走到贺红衣面前，“贺姑娘，这么严肃干嘛，放松点嘛。今天这顿饭，我吃得特别开心。如果不嫌弃的话，今天晚上我请客去愚园路上的大中华舞厅跳个舞，不知道贺姑娘你能否赏脸？”
“我不会跳舞。”
“跳舞有什么难的？我来教你。”莫新龙放下酒杯，欲搂贺红衣的腰。
贺红衣果断闪开，“我不想学！”
“不跳舞就不跳舞吧，那我们来喝一杯吧。我保证喝完这杯酒，我就看你的电报。来，咱们碰一个！”
“就一杯！”贺红衣拿着酒杯想要碰莫新龙的酒杯。
莫新龙却拿着酒杯躲过，“这一杯酒可不是这么喝的！得喝交杯酒！”
贺红衣有些恼怒，一把抢过那一整瓶红酒，“咕噜咕噜”一饮而尽，“不好意思，喝不了交杯酒了，酒没了。”
莫新龙更加来了兴致，“带劲！太带劲了！贺姑娘，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
恰时，芳澜的声音传了进来，“大帅！大帅”
门口的护卫没能拦住发了疯的芳澜，不待莫新龙反应过来，她已经手持餐刀冲到了莫新龙面前。
贺红衣一脸惊愕，不知道该不该出手相助。
芳澜颤抖着跪在莫新龙面前，用餐刀指向自己的脖子，“大帅，求求你放了我吧，我知道错了。”
莫新龙得意地捏着她的脸，“你错哪了？”
“我就是个贱蹄子！我再也不敢了！以后……以后我只听大帅一个人的话！”
“这就对了，区区一个戏子，有什么好。你竟然要为了他和我过不去？”
芳澜死命点头，“对对对！我发誓，我再也不见姓贺的了，他要死要活随大帅处置，只求大帅放过我吧——”
“现在知道姓贺的了，昨天还不是叫他贺老板吗？”
贺红衣听到“贺老板”三个字，顿时脸色一变，想起十年前与哥哥分别时的情景——那一天，八岁的小贺红衣与年长四岁的哥哥贺青舟依依惜别，小贺青舟安慰哭泣的妹妹道，“红衣别哭，下次你见到我的时候，我就是贺老板啦。”小贺红衣点点头，眼看着哥哥被人带走……
莫新龙突然意识到贺红衣还在旁边，“贺姑娘，让你见笑了。我得处理一下家务事，你的电报我会看的。你先走吧。”
贺红衣仿佛没有听见莫新龙的话，询问芳澜道，“夫人，请问这位贺姓戏子，他全名叫什么？”
芳澜吓得拼命摇头，“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
“那他人在哪里？”
莫新龙一脸不爽，“周力，送客！”
“夫人，你知道的！你告诉我……”贺红衣不肯罢休，却被周力强行带了出去。
贺红衣魂不守舍地回到剧院，心中一直回想着他们口中的那个“贺老板”。
雨辰看出贺红衣神情不对，关切地问道，“红衣，你怎么啦，是不是莫新龙欺负你了？”
贺红衣摇摇头，“我好像知道我哥哥在哪了……”
“什么？你快说说怎么回事。”
“我今天去找莫新龙，莫新龙说他刚刚收拾了一个姓贺的戏子。”
“姓贺的那么多，有个把唱戏的不是很正常吗，你不要草木皆兵了，红衣。”
“你听我把话说完，我哥哥也姓贺，他也是唱戏的，这天底下还真能有这么凑巧的事？雨辰，我真的好怕莫新龙口中那个唱戏的就是我哥哥。”
“你放心吧，不会的，”雨辰突然想起什么，喃喃自语，“唱戏……姓贺的……我好想在哪里听过。”
“你快想想，在哪里听到的。”贺红衣露出一脸焦急的神情。
“对了！你等我一下！”雨辰打开手提包，拼命翻找着，“哎呀，怎么找不到了，应该在的啊……找到了，找到了，就是这个！”雨辰终于找出一张皱巴巴的宣传单。
贺红衣接过传单，仔细地看起来。
“这是那天路上有人发的。你知道的，我喜欢看文明戏，不爱看京戏。所以我当时也没在意，随手就给塞在包里面了。”
贺红衣看到传单背后写着“红府戏院，万重山剧团”。
雨辰凑过来看了一眼，“对，我想起来了，就是这个剧团，据说现在票卖得可火了。”
贺红衣喃喃自语，“万重山……万重山……两岸猿声啼不住，青舟已过……”贺红衣突然愣住，声音变低，“万重山……”
“这戏班子的名字应该就是从这首诗来的。”雨辰应和道。
“青舟已过万重山……青舟……雨辰，莫新龙说的那个戏子就是我哥！就是我哥！”贺红衣突然激动起来，“我先走了！我要去找我哥哥！”
“红衣，你等等！”雨辰追着贺红衣离开。
贺红衣拼命跑向红府戏院，一路上不断地回想着儿时与哥哥共度的艰难岁月，不禁泪流满面。贺红衣气喘吁吁地停在红府戏院门口，看到广告牌上写着“贺老板，桑园会，本月五日开锣”，贺红衣立刻冲了进去。
然而，戏院里已经是一片狼藉，行头道具散落一地。
“贺老板在吗？贺老板在吗？”贺红衣四下寻找，却一个人都没看见。
“找谁呢？”戏院老板拿着扫帚走出来。
“不好意思，我找贺老板。”
老板气不打一处来，“走啦！他们那个戏班子全走啦！”
“走了？他们去哪了？”
“鬼知道！真是晦气，一夜之间人都跑了，钱也没结，这行头却都扔在这儿，真是奇奇怪怪。你要是认识他们，赶紧让他们回来把东西拿走！”
贺红衣情绪崩溃，眼泪止不住往下滴，脑海中回想起方才莫新龙和芳澜的话，认准了此时定与莫新龙有关。
巡捕房中，卫乘风仍在苦思冥想着别墅三人死亡案件，雨辰忽然冲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你快跟我走！”雨辰拉着卫乘风就要走。
“干什么？”卫乘风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就别管了，先跟我走吧！”
“卫乘风，现在可是上班时间，你要是随便离开这可算旷工。”李鹿阴阳怪气道。
“旷工就旷工，算我头上！走！”
卫乘风还没有回过神，就被雨辰拉着离开了。
“这个卫乘风，真的没救了！”李鹿露出一脸厌烦的表情。
另一边，贺红衣匆匆冲回剧院，翻箱倒柜找出一把枪来，二话不说翻出子弹盒，开始往枪里装子弹。
博文吓了一跳，上前阻拦道，“红衣姐，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但是不管发生什么，你先冷静，千万不要冲动啊……”
“没你的事，你让开！”
“不行，我不能让你做傻事！”博文抓住贺红衣上子弹的手。
贺红衣顾不得解释，一把推开博文，提着枪便往外冲。恰时，卫乘风和雨辰汗流浃背地跑了回来。
“红……红衣……你……你先把……枪放下……”卫乘风一看贺红衣手中的枪，急得更加结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