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溪咬着下唇,“陆医生,你拉着我做什么?”
她的声音细弱蚊蝇,再加上刚才哭红的眼圈红晕还没有消退掉,听起来真的是委屈的不得了。
陆轻泽打量了她几秒钟,嘴角随意的向上勾了一下,帮她轻轻地上下弯曲,“握拳,紧一些……再用力一点……好,松开。”
宁溪照做。
陆轻泽松开手,起身靠在后面的办公桌上,“看看怎么样了?”
宁溪活动了一下手臂,感觉比刚才好得多了。
“好多了,谢谢陆医生。”
陆轻泽向宁溪伸出了手,手掌向上摊开。
宁溪楞了一下神,“什么?”
“只有口头的谢谢?”陆轻泽啧了一声,“我不是救世主,我看病是需要收钱的。”
宁溪有点讶异。
“你要多少钱?”
“一万块。”
宁溪:“……”
她眨了眨眼睛,“现在治疗骨折都要这么贵了么?”
“别人的只要一两千,可是你的就必须要翻倍,”陆轻泽慢条斯理的说着,“你觉得我收费不合理?”
宁溪哪里敢说不合理!
他分明就是因为手里拿着她的把柄,才敢这样狮子大开口!
但是宁溪不知道,现在陆轻泽挟天子以令诸侯,挟的这一位天子,究竟是帮她隐瞒骨折的时间,还是……刚才在湖边的那个电话。
宁溪已经可以肯定,陆轻泽没有告诉郁时年她具体的骨折时间。
要不然,那天在夜宫的包厢里,郁时年绝不会那样容易的放过她。
短暂的时间里,宁溪已经在脑子里有了基础的应对。
她攥着衣角,“我……没钱。”
陆轻泽轻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没有,这样吧,你每天来给我做饭收拾房间,抵扣看诊费。”
宁溪这次是真的愣了。
她没想到陆轻泽会提出这样……奇怪的要求。
陆轻泽看着她。
宁溪咬了咬牙,“好吧。”
这个陆轻泽知道她太多把柄了,她必须要先拖住他,不能轻举妄动。
“可是我做菜不好吃。”
宁溪丑话说在前面了。
陆轻泽本想,就算不好吃能有多不好吃?
可是当他坐在客厅里翻阅医学资料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厨房的火警报警器响了起来。
陆轻泽直接冲了进去。
厨房里一阵乌烟瘴气,浓重的白烟几乎笼罩了三层。
“咳咳咳!”
陆轻泽急忙将报警器按掉了,挥着浓重的烟气,“咳咳,你是真想把火警给招来么?”
宁溪更显狼狈,一张小脸都已经被熏黑了。
“我没有、我就是……”不太会用这些东西。
陆轻泽看着一片狼藉的料理台和天然气灶,不用宁溪说,他已经明白了。
“你不是在大少的厨房帮忙么?”
宁溪摇了摇头,“我手骨折了,张嫂只让我打下手。”
“我没问你这个,你……算了。”陆轻泽卷起了衣袖,“你看着,我教你。”
宁溪抿着唇。
她当然知道陆轻泽想问的是什么。
她是一个从农村来打工的女孩,却连做饭都不会,这说出去不就是一个笑话么?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她是在撒谎的。
宁溪虽然从小不受父母待见,可好歹也是宁家的二小姐,打扫做饭这种杂事还是不用她亲自上手的。
入了狱,一日三餐都是定时定量的,更不用她去做。
宁溪这几天在旁边看着,看张嫂做饭,本已经看的差不多了,谁知道操作起来竟然这样……猝不及防。
她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男人在忙前忙后,有条不紊。
修长的手指卷起衬衫袖口,将排气扇打开,窗子打开,料理台用海绵布擦干净,锅里面已经糊成一团的黑色不明物在水龙头下轻轻一涮。
到处井井有条,恢复原状。
“去冰箱里拿来两个鸡蛋,一个西红柿和青菜来。”
“……哦,好。”
宁溪后知后觉的拉开冰箱,两只手很明显有点不够用,一只手拿着西红柿青菜,另外一只手拿着两个鸡蛋。
咔哒一声。
没握住,一个鸡蛋掉落在地上。
“……”
陆轻泽简直是哭笑不得。
他走过来拿过了宁溪手里的东西,放进到一个洗菜的盆里,“我应该就是找你过来给我添乱的。”
宁溪撇了撇嘴。
陆轻泽去洗菜切菜,宁溪把地上散掉的鸡蛋清理干净,抬头就看见陆轻泽在切菜。
手很轻巧的拿着菜刀,将案板上的青菜切成整齐的片状,娴熟而漂亮。
陆轻泽是会做饭的。
很快,锅里的水开了,炒蛋,放入西红柿烹汤,然后下面,放入青菜。
宁溪闻到了一阵阵扑鼻的香气,勾动她胃里的馋虫。
陆轻泽去了两个碗,将面和汤均匀的盛进去,又切了几片新鲜的火腿放在面上,“好了,端出去吧。”
宁溪看着这一碗面。
汤是西红柿烹汤的红色,青的青菜,红的火腿片,白色的面,看得人食欲大增。
她有点不好意思,“陆医生,这一碗是给我的?”
“不是给你的。”
“……”
陆轻泽兀自坐了下来,用筷子挑着吃。
宁溪就这么看着他。
陆轻泽抬头扫了她一眼,“不是给你的是给谁的?这里有第二个人么?”
宁溪笑了笑,也拿起筷子愉快的吃了起来。
真好吃。
这是她这三年以来,吃过的最热乎最好吃的一碗面了。
陆轻泽靠在椅子上看着这女孩。
皮肤粗糙暗哑,头发也没有丝毫光泽,分明才只是十九岁,可是形容外表像是一个已经四五十岁的半老徐娘。
“你的声音一直是这样?”
陆轻泽忽然开口,宁溪吓了一跳。
她的声音……
并非一直是这样。
曾经,也是好听婉转如同黄莺。
这三年的牢狱,把她的嗓子彻底毁了。
“嗯。”
陆轻泽手指轻扣着桌面,“你觉得你能骗得过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