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过去,到了宁溪隔壁拆石膏的时候。
她这样的身份,是够不上叫家庭医生到房间里来拆的,她找张嫂问了陆轻泽的具体位置,就主动去找了。
郁家很大。
郁家占地够得上是一个小型公园,错落的几栋别墅点缀其中。
宁溪经过人工湖,停了下来。
在湖面上,有几只白色的天鹅在拍着翅膀,在湖面上留下了一道道光滑的圆弧,真的很漂亮。
宁溪站了一会儿,看左右没有人,便拿起自己的手机来,找出手机里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通了。
“我想和童童说话。”
她当时答应周正宇的条件,而她也提出了两个条件。
保证佳丽和童童的安全。
每一个月允许她和童童通一次电话。
周正宇说:“你那里方便说话?”
“嗯。”
周正宇说:“你等一下,我把内线转过去。”
宁溪站在原地,手指紧紧地抓着手机,心脏激动的跳动着,似乎都快跳出来了。
直到里面传来了十分熟悉的声音。
“小姨!”
宁溪热泪盈眶,眼泪都差点掉落下来。
“小姨一直不来看童童,童童都想小姨了。”
小女孩天真烂漫的话,让宁溪的肩膀开始耸动了起来。
她咬着唇,压抑着从喉中涌动出的哭腔,“小姨也想童童了。”
“那小姨什么时候来看童童呀?佳丽阿姨也说很想小姨呢。”
“只要你好好地听佳丽阿姨的话,小姨……就去看你。”
“好,一言为定!我一直都有好好听话的。”
宁溪感觉自己已经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听到听筒的另一边,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女声。
“好了童童,让佳丽阿姨和小姨说两句话。”
手机转交到白佳丽的手中。
白佳丽拿着手机,避开了童童,走到外面去接电话。
“宁溪,你怎么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宁溪能听得出白佳丽话里的万分焦急。
白佳丽是宁溪儿时乳母的女儿,她和宁溪从小就喜欢在一起玩,是要好的朋友,却也都总是受到宁菲菲的欺负。
后来宁溪入狱,她一直坚持不懈的去看她,自然也是直到宁溪狱中产女的事情,便将孩子接了过来,与母亲避人耳目,一同回到了农村老家。
宁溪很感激白佳丽,如果没有白佳丽,把童童送到孤儿院福利院,那么小的孩子,她不放心。
白佳丽说:“我和童童换了个地方住,这里很干净很豪华,也有人服侍,但是外面也有人看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没事,我换了个身份,我现在叫李娟,在C市的大家族里面当保姆,多的话我也一时半刻说不清楚,佳丽,你要保重,照顾好童童。”
白佳丽听出来宁溪有些话不方便在电话里说,也不多问。
“那是不是我也不能给你打电话?”
她看自己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个虚拟的电话号码,并没有任何显示归属地。
“嗯,我会和你联系的,帮我照顾好童童,谢谢你。”宁溪的声音有了哽咽。
“现在你还说这些干嘛,你能好好的就行了,童童很乖,这孩子我也喜欢的很,这些天在海边拍了好几张照片,我改天给你发过去。”
“……好。”
宁溪在情绪失控泪水决堤之前,先挂断了电话。
她握着手机,隐忍的哭了起来。
她本以为自己在郁家,可以忍。
就算是不哭不笑,成为一个没有七情六欲麻木的木头人。
可是当她听到女儿清脆响亮的童音的时候,还是终于将一直以来的忍受给抛到了脑后,脑中最后一根坚守的弦,也嘭的一声断掉了。
宁溪哭的不能自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哭声才最终缓缓地停了下来。
忽然,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的灌木丛响了一声。
宁溪猛地转过来,她看见了就在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
“陆医生!”
竟然是陆轻泽!
这男人的身影被夕阳的光拉长,落在地面上,成为一道长长的阴影。
他逆着光,碎发挡在额前,看不清眼里的神色。
宁溪顿时内心大惊。
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站在自己的身后的?
刚才的电话,他听到了多少?
宁溪握着手机,手指关节泛白,紧紧地抿着唇。
几秒种后,陆轻泽轻轻地动了动,“你是来拆石膏的?”
宁溪用还夹杂着浓重哭音的嗓音嗯了一声。
“跟我来吧。”
宁溪跟在陆轻泽身后一米的距离,抬头看着这男人的后脑勺。
这男人长得很高,看起来精瘦,穿着一套黑色的休闲装,肩膀很宽,双腿修长。
她跟着陆轻泽走进了一个小楼里。
这楼层只有一层,掩映在一片轻松翠柏之中。
里面很干净,铺着木地板,入目是布艺沙发和一个电视,陆轻泽弯腰在玄关给宁溪找了一双一次性的拖鞋,“换上吧。”
宁溪换上拖鞋,跟着陆轻泽来到了里面的一间房。
推开门,就能闻到里面一阵阵清晰的消毒水酒精的味道,入目是一片浅蓝白色,有两张铺着纯白床单的床,另外一边一张办公桌,一个蓝色的屏风隔板隔开了一片密闭的区域。
“坐。”
陆轻泽拉开一把椅子,便转身去柜子里面取来了手术剪刀。
宁溪坐在椅子上,陆轻泽在她的面前蹲下来,用手术剪刀将宁溪手臂上的绷带剪开,拿掉了她的石膏和铁板。
手臂上猛地摆脱了束缚,让宁溪还有片刻的不太习惯。
“活动一下你的手臂。”
当啷一声,陆轻泽把手术剪刀丢到了一个医用托盘上,将宁溪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宁溪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臂,觉得不太舒服。
这条胳膊就好似不是自己的一样,不受控制。
陆轻泽握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的手是标准的外科手术医生的手。
手指指腹有一点薄薄的茧子,冰凉,就好似是那冰冷的手术器械接触到皮肤一样,宁溪手腕上立即就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颤栗。
宁溪毫无意识的猛地挣了一下。
男人却没有松开,抬头注视着她,依然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