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婉雪就算是再不情愿，该来的也总还是会来的。
宁溪答应了一声，先回去换了一身衣服。
幸好曲婉雪并没有察觉，她的领口有大片名贵红酒流下的酒渍。
来到主楼，外面有一个女佣正在把里面的花盆盆栽搬出来。
橡皮树盆栽很大，枝叶繁茂，女佣个子小，搬起来完全把自己给遮住了，只露出下面两条腿艰难的试探着楼梯台阶。
宁溪急忙上去帮了一把。
女佣发觉手中盆栽轻了一下，抬眼就看见了宁溪，“谢谢你啊。”
宁溪笑了一下，“不客气。”
“我叫许弯弯，”女佣看着宁溪面生，“你是新来的么？我没见过你。”
“我是大少爷楼那边新来的，我叫李娟。”
许弯弯为人很热情，问了宁溪的来意，“关小姐正在楼上和老夫人说话呢，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吧。”
“好。”
宁溪和许弯弯说了一会儿话，就说起来花房里的珍惜花草。
“前两天夜来香开花了，特别好看。”
许弯弯一听，眼睛蓦地亮了一下，“夜来香啊，三姨太最喜欢的花。”
宁溪楞了一下，喃喃的重复：“三姨太？”
“对啊，”许弯弯看宁溪一眼，“你不是还不知道吧？”
她偷偷的朝着左右前后看了一眼，发觉没什么人，才凑近了宁溪，“郁老夫人是正妻，郁老爷子还有两房姨太太，这个三姨太最是喜欢夜来香。”
宁溪想起了那次在花园里见到穿旗袍的那个年轻女人。
“三姨太喜欢穿旗袍么？”
许弯弯重重的点了点头，“当初老爷就是因为三姨太穿旗袍才娶进来的，三姨太是真的漂亮……”
从主楼里面传来老夫人的说话声，许弯弯立即拉着宁溪站了起来。
铺着豪华地毯防滑垫的楼梯上，走下两个人。
一个年轻知性的女人扶着郁老夫人，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你这孩子说话真是逗趣，要不是还要顾及着给睿睿找老师，我都想叫你留下来陪我了。”
关佳悦侧头笑的很腼腆，“刚才我已经使出全部的看家本事了，就怕老夫人要赶我走呢。”
郁老夫人摇头，“我可舍不得。”
许弯弯上前，“夫人，大少奶奶说请家庭教师过去，小少爷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郁老夫人点了点头：“佳悦还没吃饭吧？”
关佳悦说：“还没有。”
郁老夫人直接吩咐小厨房，“多备一双碗筷。”
宁溪就这么站在外面又和许弯弯说了半个多小时的话，听着里面欢声笑语的，“老夫人看起来挺喜欢这个老师的。”
许弯弯点头，“老夫人喜欢这类看起来知性的女人，有文化有学识，原来老夫人属意的大少奶奶，就是书香门第……”
许弯弯一下住了嘴。
宁溪有点不明白的看着她，歪了歪头，“大少奶奶？”
许弯弯摆了摆手，“不是，算了，跟你也说不清楚，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宁溪收敛了眼底好奇的神色，就这么等着。
咕咕，她的肚子叫了两声。
许弯弯诧异的看着她，“你没吃早餐？”
宁溪摇了摇头。
她从夜总会回来就被曲婉雪派到这里来接家庭教师，别说是吃的了，半口水都没喝。
许弯弯撇着嘴，“你等着，我去给你拿两个包子。”
等郁老夫人和关佳悦终于说了话，宁溪才随同引路回去偏楼。
路上，关佳悦看见小花园的花团锦簇，很是喜悦，便又去花园逛了一圈，回到偏楼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半了。
曲婉雪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可是在这女人的面前，还是要表现的端庄雍容大度。
关佳悦穿着一身知性的套装，半扎丸子头，披散下的发梢卷了个梨花烫，气质很好。
她笑着走过来，“关小姐，闻名不如见面啊。”
这女人第一次来郁家，老夫人就拉着这女人的手嘘寒问暖还留用早饭，这是一个劲敌。
“不敢，”关佳悦笑的彬彬有礼，“少奶奶才是让我艳羡。”
曲婉雪心中冷笑。
艳羡什么？艳羡她的身份么？
哼，也就只有羡慕羡慕的份儿了，她已经成为了郁家的大少奶奶，永远都是！
两个女人握手的时候，同样带着笑，可是眼神里的东西却又各不相同。
“那今后小少爷的学习就交给关小姐了。”
“少奶奶请放心，我一定倾尽所学。”
曲婉雪转头看向宁溪，“李娟，关小姐教导小少爷，你在外面候着，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是。”
宁溪站在门外，隐约可以听到里面关佳悦的说话声。
不得不说，受过专业的高等教育的，就是不一样。
再加上关佳悦很有耐心，就算是本不想学习的郁思睿，也安静的学习了起来。
上午十一点，郁时年回来了。
曲婉雪拥着郁时年上楼，“我昨晚想要去找你，被人在外面拦了好几个小时呢……”
“是么，”郁时年说话的语气淡淡的，“下次我吩咐下去，你来了不必拦。”
宁溪看着郁时年。
已经换了一套衣服，他经过她的时候，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她，径直走过，就好似昨晚的事情，只是宁溪的凭空臆想。
郁时年松了松领口，“家庭教师今天来？”
曲婉雪帮他拿过外套，“已经到了，在隔壁教睿睿呢。”
郁时年抬步往外走，“我去看看。”
他走到门口，仿佛这个时候才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宁溪，“她在这儿站着干什么？”
曲婉雪说：“看看有什么需要的伺候着。”
郁时年目不斜视，修长漂亮的手指卷起衬衫的袖口，“既然是伺候，站在门口怎么能伺候的到，以后就直接站里面。”
宁溪低着头，余光只能看到郁时年的皮鞋，“是。”
门从外面推开，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口阳光下的两个人。
郁思睿小小的身体笔直的坐在椅子上，双臂放在桌面上，一张小脸十分认真的看着关佳悦。
关佳悦听见声音，便转头朝着门口看了过来。
“郁少。少奶奶。”关佳悦站起身来。
郁时年打了一个手势，“不用起来，我就是过来看看，睿睿，能听得懂么？”
郁思睿点头。
“喜欢关老师么？”
郁思睿又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这个年龄的小孩子独有的腼腆羞涩的笑。
曲婉雪面上没有什么别的变化，看关佳悦却更是眼中钉了。
这女人手段高啊，不动声色间，把老的小的都给哄好了，现在就差一个郁时年了。
“李娟，”曲婉雪出言，“叫你好好地伺候着关小姐，你看关小姐说话嘴唇都干了，你是怎么伺候的？”
宁溪急忙说：“我这就去给关小姐倒茶。”
她到楼下准备了茶点端上来，曲婉雪就站在楼梯口。
“以后但凡是家庭教师来，你就给我在一旁伺候着，千万不能怠慢！”曲婉雪特别加重了怠慢两个字。
宁溪慌忙点头。
曲婉雪眯了眯眼睛，靠近了一步，“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就马上来跟我汇报。”
“是。”
“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懂的，少奶奶。”宁溪低着头。
“做得好，你以后吃香喝辣的，我曲婉雪不会亏待了你，但是如果是做的不好，让我知道你有了什么别的小心思，别怪我就第一个不能容下你。”
“我不敢，少奶奶。”
曲婉雪拍了拍宁溪的肩膀，“去吧，别叫茶凉了。”
宁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叫曲婉雪对自己这样“器重”，可她自从那天开始，可以在任何时间上下二楼，倒是更加方便了她接近书房。
接近郁时年最喜欢抽的雪茄。
她在去换书房的纸篓的时候，看见原本摆放着满满的一盒雪茄，只剩下了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