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苏清澜料想的一样,自她走后,穆翊宁便陷入了麻烦中。
饭食里下堕胎药已经成了不必激动的日常,时不时突然出现在穆翊宁房间的阿猫阿狗,也再不能让他有任何的反应了。
借着莲奴和成洪,以及八筒四条这几个杠把子的威力,穆翊宁只需好好地躺在床上,好好地休息养胎就是——反正玄策军那头他就算是有心,也使不上力了。
唉,也不知苏清澜这个鬼灵精怪的丫头,能不能应付得了图里那边那么复杂的局面。
翻了个身,穆翊宁今天第一万零一次地想她。
现在已是隆冬时节,转眼就是新春。
屋外已是银装素裹,穆翊宁躺在捂了几个汤婆子的暖和被窝里,昏昏欲睡,舒服极了。
“娘娘,宫里来人了。”
突然,门被敲响,莲奴的声音传进来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穆翊宁微不可见地皱眉,冷淡道:“来的是何人?”
“是梁淑仪身边的太监。”
是她!
穆翊宁道:“扶我起来。”
莲奴推开门,一股不老实的寒气,便从外头蹿了进来。
她把双手搓暖,才将穆翊宁缓缓扶起,搬来镜子和梳子,就在床边上给他梳洗打扮。
“王爷,您这都八个多月的肚子了,这梁淑仪早不让你进宫,晚不让你进宫,偏偏这个时候让您进宫,这不是故意找事吗。”
穆翊宁冷笑:“她就是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本王找事!可秋凝毕竟是本王一手带出的暗子,她有多少本事,本王心里清楚的很,她根本翻不出本王的五指山来。”
稍稍喘息片刻后,穆翊宁捧着圆鼓鼓的肚子,沉吟道:“让桐花变身女婢,随本王一同入宫。”
莲奴应下,出了房间。
可没多久,四条便慌慌张张地跑来:“娘娘,莲奴姐姐被那太监给打了!”
穆翊宁眼神发寒,让他扶着自己出了门。
一进大厅,那贼眉鼠眼的太监便趾高气昂地立在最中间,莲奴则跪在他的脚边,手捂着半边脸。
这太监看起来官职挺高,不但头束长冠,披貂挂绶,腰间还挂着一只玉乌龟——那是宫中高级的印章。
脸色铁青的成洪在一边怒气冲冲,其余的人则大气也不敢出,全场皆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紧张态势。
呵,秋凝还长了好本事,还能把掌印太监何强请来作妖!
穆翊宁勾起嘴唇,慢慢摇过去,一记眼刀飞向这太监:“给本妃跪下!”
太监一愣,张嘴道:“杂家可是梁淑仪身边的……”
“四条,给本妃掌他的嘴!”
四条“唉”了一声,跑过去一巴掌扇到他的脸上,然后左右开弓,打得那太监晕头转向,口吐血沫。
“莲奴,你抬起头来。”
莲奴向穆翊宁磕头:“娘娘,奴婢没什么事。”
穆翊宁知道莲奴可是苏清澜最心疼的婢子,要真出了事苏丫头可有的闹,不得不继续命令她:“本妃命令你抬头!”
莲奴只得心一横抬起头,那半边脸上肿得老高,白生生的脸蛋上赫然突起一大块鲜红的五指印。
穆翊宁眼神更暗了,一回头冲着四条喊:“不必留情,给我扒了他的裤子,往死里打!”
何强狰狞地大呼:“慢着!杂家可是带印的太监,就算是摄政王见了杂家也不能无缘无故说打杀就打杀,这是犯了规矩!”
“规矩?”穆翊宁扶着腰,嗤之以鼻:“按照规矩,你一个小小的五品掌印,哪里来的资格在王府里耀武扬威,随意打人?”
“反倒是本妃,本妃是皇上亲自册封的正一品王妃,普天之下除了皇上皇后,谁都可以不敬,谁都可以不跪!处置你一个小小的掌印,又有何不可?”
穆翊宁沉下眉眼,杀机毕露:“来人,把他打死了事!”
四条和莲奴对对眼,四条撕下布条麻利地把何强的嘴堵上,然后和莲奴一人拽着他一条胳膊,将他拖出了堂门。
成洪蹙眉上前,拱手道:“娘娘虽腹中胎儿暂安,可外面冰深雪滑,此去宫中万一……”
“没有万一,也不可能会有万一。”穆翊宁转眼看他:“倒是此去,麻烦成先生给本妃准备一样东西。”
成洪眉头微挑。
穆翊宁直接杀人的消息,便在两刻钟后,传进了蓬莱殿中。
一个小太监手脚发抖地跑进韩黄氏的耳房里,弯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匆匆一说。
韩黄氏娥眉紧蹙,自言自语:“这就给杀了?”
“必须给杀了,王府里的线人,可看得真真的呢,”小太监脸白如纸,哆哆嗦嗦:“那板子落了雪,冻得比铁还硬,才下了五声,那何强就七孔流血没了气,腰都断成两截啦!”
韩黄氏心头发颤,茫然起身,心乱如麻:“这何强毕竟是淑仪派去的,王妃不讲情面随意杖杀了,淑仪可就能抓了这把柄治她的罪!”
怕什么来什么。
韩黄氏还在手足无措,秋凝便喊她去请皇帝过来。
看着不辨喜怒的秋凝,韩黄氏心头乱跳地出了大殿,脚步漂浮地往台阶下走。
刚走到台阶边,她远远地看见一顶雕刻着金龙的轿辇往这边驶来。
不好,王妃竟然这个点到了!
韩黄氏眼前一黑,差点摔下十几米高的阶梯。
金辇一停,一名不起眼的小丫鬟,也就是桐花,拉开帘帐,扶着穆翊宁下了轿。
穆翊宁手里揣着个做工精致的镂金银错汤婆子,汤婆子烧得火旺,泛红的勾边处还隐隐散发着清香。
“雪可真大啊。”穆翊宁边走边说,行至台阶处,看着几十层落着厚厚积雪的台阶,眸光阴沉。
“这是故意的吧。”
桐花小声地抱怨:“让你一个大肚子去踩落雪的台阶,这不是故意害你吗。”
穆翊宁手颠了颠汤婆子,没有搭话。
“你去把何强的人头拿来,抛到最上的台阶处。”
桐花一听,不得不在心里对穆翊宁翘起大拇指:论阴险狠辣,这世上穆翊宁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啊!
于是他依言行事,捏着鼻子把何强的头往上头一抛,那人头在殿门口滚了几圈后,竟牢牢竖了起来,一双死不瞑目的血眼窟窿,正对着大殿里头。
一阵骚乱过后,大殿乌嚷嚷冲出来好些紧张的宫婢太监,对着穆翊宁喊:“王妃此举何意?难不成还敢在皇宫里不敬么?”
“你们想多了。”穆翊宁酥手揉揉发鬓,慵懒道:“按规矩,命妇进宫必须得有太监宫人在前头引路,我只是让何强这个死鬼替本妃引路而已,何来的大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