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瑶拧紧毛巾,温水的水滴如瀑布一样落入铜盆里。
她那张疲惫苍白的脸孔顿时荡漾开,被水纹割裂成奇形怪状的一条条线。
“宋姑娘,我的热毛巾呢?”薛桃的催促声响起。
宋青瑶摇摇脑袋,脆脆的应声,加紧手劲儿把毛巾拧干,走到了床前。
薛桃正病殃殃的躺着,一床湖蓝色的被子从她的下巴一直盖到了床脚,只露出那张比纸还要白的小脸。
宋青瑶将毛巾摊开,轻轻铺到薛桃的额头上。
薛桃睁开眼睛,定定地看她,虚弱道:“宋姑娘,劳烦你照顾我一晚上了,可我实在浑身难受,只能多累着你啦。”
宋青瑶微笑道:“没事,我不累,你好好歇着。”
她正要往梳妆台走,就听见薛桃悠悠道:“宋姑娘,你还是这般喜欢大当家的吗?”
宋青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干净了。
她脑袋空白了好几秒,才回缓过神,匆匆摇头:“没有,没有的事。”
宋青瑶几乎是逃跑一样地向外间跑去,可薛桃并不打算放过她,又提高了音量,说:“宋姑娘,我肚子疼,你快回来呀。”
宋青瑶没有办法,只能提着砰砰乱跳的心,又白着脸回来了。
薛桃把细细白白的手伸出来,悄悄握住了她的手,一边摸着她指间粗糙的老茧,一边怜惜的感叹:
“宋姑娘,其实像大当家那样的英雄男儿,你若是心仪他,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更何况大当家的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我现在又有了身孕,自然是伺候不了他的呀。”
薛桃暧昧的笑笑,捏捏宋青瑶的指头:“你说对不对呀。”
宋青瑶只是咬唇,无措的摇头。
薛桃眼珠转转,又说:“宋姑娘,你是不是担心莫玫瑰她会对你下手,打击报复啊?”
宋青瑶立刻甩开了她的手,冷冷道:“二当家的不是那样心胸狭窄的人。”
这一次,她真的快步向后,要离开。
“哼,那是因为你之前虽然口口声声说喜欢大当家的,可毕竟没做出什么事来,她自然找不到理由修理你,可如今不一样了,我保胎在床,而你又在我身边伺候着,大当家的一定会常来我这儿探望我,到时候我趁机向大当家的推荐你,让你也做大当家的妾,”薛桃冷哼道:
“你自己掰开来细想,二当家的会不会对付你?就算她看在大当家的面上不敢明着对付你,可你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妹妹在外头,无依无靠的呢。”
宋青瑶听得浑身冰凉,心都要停跳了。
她回头,怔楞地看薛桃,薛桃却把脑袋转向了床里的那一侧,没再说话。
宋青瑶屏住了呼吸,一步一步蹑手蹑脚地跨出了门槛,又跨出了房间,最后越奔越快,脸上的惊恐之泪越流越多,她如惊弓之鸟一样飞奔在野寨的每条曲折蜿蜒的小径上,最后冲开了莫玫瑰的房门,跪了下来。
“二当家的,我真的没对大当家有非分之想,真的没有啊!”
她哭喊道。
瀚哥儿走了出来,冷硬道:“玫瑰姐出门巡寨去了,不在呢。”
宋青瑶愕然。
黯然销魂的回到薛桃房间前,宋青瑶连抬手推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倒是里面的薛桃耳朵灵敏,问道:“是宋姑娘回来了吗?”
宋青瑶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可一打开,她就与星野烈再次对上了眼!
宋青瑶的脸又开始发红发烫了。
她魂不守舍,只觉鼻息间萦绕着浓浓的,充满了占有欲的气味,她被这股雄性荷尔蒙的味道弄得又惊又痴又恸,全身轻微的战栗着,走路都飘了起来。
宋青瑶惊吓的捂着脸颊,低头绕过了星野烈的注视,向薛桃走去:“薛姑娘,你身子如何了?”
薛桃已经坐了起来,她指着床头还在冒热气的一碗药汁,温和笑道:“好些了,多亏了你的帮忙,不然我怎么可能好的这么快呢?来,你帮忙喂我药吧。”
宋青瑶不疑有他,小心端起了药,一口口给薛桃喂了进去。
可没过多久,薛桃脸色一变,一把将药碗打翻了,嗷嗷地叫:“这药不对!这药里有毒!”
说完,她一口气掀开了被子,宋青瑶惊慌之下低头一瞧,差点没晕死过去——
就见那厚厚的被褥之下,是一层被鲜血彻底浸湿的赤红床单!
而在床单的正中央,薛桃两条白生生的大腿间,是一个几乎成型的,像海马一样的红紫色胎囊。
“宋青瑶,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我,害我的孩子?”薛桃尖利的大叫着,狠推了一把宋青瑶。
宋青瑶不防被推到在地,天旋地转之下眼前一黑,晕厥了。
薛桃小产的消息传出来后,苏清澜便找上了星野烈。
此时,星野烈正在书房里,站在石砌的窗口边眺望远方。
“大当家的好兴致。”苏清澜走进来高声道:“你那爱妾痛失爱子,正寻死觅活的呢,您还有这闲情雅致临窗远眺,果真不是一般的人呐。”
星野烈回头,目光沉暗的看向她,表情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并非愤怒,并非仇恨,而是远超苏清澜预期的茫然和哀愁。
“……抱歉,”苏清澜缓和了脸色:“我没想到,你如此的伤心,毕竟那是你的孩子……”
星野烈收回目光,走到座椅前瘫坐,浑身软得像一根无骨面团。
“两个月……”他低哑晦涩地说:“薛桃被我抢上寨子,还不到两个月。”
“哦。”
嗯?!
苏清澜瞪大眼睛,声音急促:“你,你再说一遍,她进寨多久了?”
星野烈闭上充斥着血丝的眼睛。
“两个月没有?”苏清澜也压低了声音,凑上前道:“我听那些长舌妇们说,薛桃流下的孩子都成型了,至少都过了两个月了,那这孩子……”
星野烈忽地睁眼,对苏清澜笑:“暂且不说她了,你愿意给我生一个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