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翊宁“唰”地站起来,示意成洪马上退下。
成洪离开后,穆翊宁背着手开始在房间里踱步,一圈又一圈的,看得苏清澜头又疼了。
“唉,我说你,”苏清澜“嘎巴”一声咬下一口黄瓜,含在嘴里含含糊糊:“你老转干什么,转得我头晕啊。”
穆翊宁倏地停步,两眼就像点了火一样,里面亮得吓人:“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苏清澜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知道的……我也是一个月前才知道的呀。”
“你早就知道了!”穆翊宁罕见地脸部扭曲,勃然大怒道:“你既然知道,怎么不回来,怎么不告诉本王?”
“我告诉你?”苏清澜把黄瓜一摔,叉着腰大骂道:“怎么,这事反而是我不对了么?当初你乘人之危做出这种事,我稀里糊涂地被瞒过去,你自己也从没承认过,我哪里还能想到会怀孕?”
“再说了,你不是要当驸马了吗?那我还留在阳安干什么,留着对你说恭喜吗?”
苏清澜越说越气,说到后面连眼泪都扑哒扑哒地掉下来了,最后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穆翊宁大吼,并伸手去推他:“你走啊!反正我们俩已经把账算清了,互不亏欠,你又何必再过来打搅我?你赶紧走,立刻离开!”
穆翊宁见她情绪失控,双臂一夹,便将她的一双手紧紧嵌住。
苏清澜动弹不得,便用脚去踢,穆翊宁这下真的急火了,干脆环抱住了她,抱得死死的,令苏清澜完全无法动弹,只能呜呜流泪。
“你,你实在是太坏了。”
苏清澜抽泣不已,眼睛都红肿成两个大核桃:“事情发生后,你都可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就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而我……”
“我还得接受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你根本不知道,我带着孩子是有多么紧张害怕,紧张到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梦一醒来孩子没有了,我也还在地牢里,终究还是要死的。”
苏清澜的思路开始混乱,说着有的没的话,但无论她说什么,穆翊宁都静静听着,没有放开双臂。
到了最后,苏清澜说不下去了,唯有精疲力竭地趴在他的肩头,干瞪着眼睛无声流泪。
这时,穆翊宁总算开了口,他长长吸气,吐出的话语如细密的蛛丝,冷清绵密:“你知道,我是何人吗?”
苏清澜没有回答,只是抽呜一声,像极了受伤的小猫。
穆翊宁叹了口气,高高吊起的心瞬间柔软不少。
他松开苏清澜,扶她坐到椅子上,自己也重新坐到她的对面。
他斟酌了片刻,才继续说道:“既然你都怀孕了,那本王并非宦官的事情,怕是也难保密了。”
苏清澜噎住。
是的,这个问题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穆翊宁对外一直是个太监身份,他怎么可能会娶妻,怎么可能会让自己怀孕?
为什么一开始她没往这个方面想……只怕是以前的假太监文看多了,结果还真让她栽在一个假太监的手里!
苏清澜觉得牙酸,捂着腮帮子对穆翊宁道:“你……你这个秘密还是要保住的吧,不然皇帝岂不是可以找个理由把你咔嚓了?”
穆翊宁觉得苏清澜眨巴眼睛的时候,像极了一只虚张声势的奶猫。
这让他忍不住笑,眸中的冰寒也逐步褪去:“你觉得,他还能左右本王?”
“这有什么不能左右的,”苏清澜换了只手托腮,又说道:“他是天子,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天子,也是这万里河山之主!就算他现在没实力对付你,他也可以扶持有实力的人对付你呀!”
穆翊宁收了笑容:“正是如此……我看你平素马马虎虎的,没想到还能有这份心思。”
苏清澜呵呵:“我要那么精明干什么?原本在苏府里装疯卖傻就能活得舒服,我自然不需要太聪明,可现在……现在一入江湖,自然就要聪明点儿,不然可会小命不保。”
穆翊宁道:“那好,本王现在就明确告诉你,本王暂时不欲捅破这个秘密,你当如何?”
苏清澜啧啧摇头,缓缓起身,背着手踱步:“如果我是你,上策就是杀人灭口,这样做万无一失;中策就是让我堕掉胎儿,不留后患;下策嘛,嘿嘿,我估计你这么聪明也不会动用下策的,我就不明说了。”
穆翊宁不动声色,唯双眼炯亮:“本王要听听你的下策。”
“这可就没意思了。”苏清澜无奈叹气,坐下又拿起一根黄瓜:“痴人说梦的话何必要提?”
“那你说说,如果本王行上、中两策,你当如何?”
苏清澜瞬间眼冒杀气,徒手“咔”地一声掰断了黄瓜:“绝不退缩,鱼死网破!”
穆翊宁便伸手探过去,苏清澜吓得把断成两截的黄瓜当成兵器,叉成十字型牢牢护在胸前,花容失色:“你要干什么?我,我真的会打你!”
穆翊宁手一勾,两截黄瓜便落在他手里。
他当着苏清澜的面一口咬下去,眼睛瞥一眼她,讥笑道:“胆子比老鼠还小,还想跟本王鱼死网破?你没说错,你真是痴人说梦。”
苏清澜气急,拍桌子道:“怎么了怎么了,许你动手不许我自卫反击啊。”
穆翊宁没搭理她,一边啃着黄瓜,一边大步向外走。
“唉唉唉,你还没告诉我,你的选择呢!”
苏清澜对着他的背影大喊。
穆翊宁一直走到门槛边上,才稍作停留。
微侧首,他鬓角的黑发荡漾而起,青丝划过玉颊,琼颜容发:“本王决定……行下策。”
说罢,他懒洋洋地一甩袖子,跨门而出。
苏清澜在房间里足足愣了半刻钟,才缓和住奔雷似的心跳。
“穆翊宁,你是认真的吗?”
苏清澜轻轻地自言自语,忽觉手脚发麻,脱力地坐下。
还好还好,这一次,妈妈赌赢了呢,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