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武思一动,林氏却突然弯腰,干呕起来。
“妙人儿,可怎么了?”武思转移了注意力,同时朝着那些小太监们大吼:“快停下!”
苏清澜眉梢微动,轻轻抬手,那些太监才收了沾血的棍棒。
林氏双臂柔柔地搭在武思的肩上,眼角含泪,虚弱无比:“陛下,妾好难受啊。”
武思一边安慰她,一边打横抱她起来,匆匆向殿外奔去:“御医,快传御医……”
唉,正主终于走了。
苏清澜心里直笑,面上还是一派风清云淡,让人松开张氏爷孙。
张懋倒还好,虽板子打得乒乓响,血都浸出衣服了,但只伤皮肉没伤骨头,休养个大半年还是生龙活虎一条好汉,甚至都不耽误给他儿子生个小四十多岁的弟弟。
但张纤纤可不同了。
作为苏清澜主动打击报复的对象,她面上看起来比张懋好些,连血都没见几滴,可一身的骨头基本都被打断了去,虽伤不致死,可这辈子吃喝拉撒都要躺床上了,这活死人的感觉,可比死了还难受得多呐。
眼下,这软绵绵躺倒在地的两人,被太监们抬的抬架的架,准备往内寝里去了。
“穆……你个小人!”张懋抬抬眼皮,吐着血沫,恨恨地说:“你如此撕破脸皮,不怕朝中重臣联合起来清君侧,不怕天下人都欲除掉你而后快吗!”
“笑话,天大的笑话!”苏清澜仰头哈哈大笑,笑声震天,随即收了狂笑,瞬间阴脸:“少你一个只会玩弄权术的丞相,大周不会亡,天下不会亡,本王更不会亡!”
“你没了,张家没了,本王再扶持一个上来呗。”她摸摸头冠,无所谓道:“反正本王只要放出风声,说你要辞官养病,你说那些想当丞相的,会坚持替你出头,还是马上爬到本王脚下摇尾乞怜?”
张懋喉头一甜,哇地一声喷出浓血,彻底晕死。
苏清澜收拾完这两人后,若有所思地准备出宫回府。
根据她和穆翊宁的分析,张懋必定是参与了刺杀穆翊宁这件事,那日火烧惜时院同时有人刺杀自己,里头必然也有这老龟孙的手笔。
所以她今日抓了张懋的把柄,趁机狠狠整治了他,可碍于武思,到最后也不能将其直接打死,把张家的势力连根拔除。
苏清澜顿住,抬头望天。
也不知道远在王府的穆翊宁,能不能把惜时院里的细作全都抓起来。
正在她出神的时候,一名陌生的小太监悄悄来到他面前,低声道:“王爷,皇后有请。”
苏清澜眸光闪烁。
皇后?!
寒商起,苍穹暝暝,已是黄昏至。
穆翊宁拢拢身上的狐皮白领袍子,伸手向莲奴。
莲奴立即弯腰,将煎得浓浓的一碗药汁,递到他手中。
穆翊宁搅搅汤匙,见这手指纤纤如葱白,再无熟悉的老茧和伤疤,不由自嘲地弯唇冷笑。
“娘娘,是不是药凉了?”莲奴小心地问。
穆翊宁手指一松,匙柄撞在碗壁,清脆如珠落:“拿去再热热吧。”
“是。”
莲奴接过药碗的时候,眼神不经意间同穆翊宁撞上了。
那眸子里隐隐溢出的煞气,让她情不自禁地深深一颤。
莲奴按下惊心,绕过跪了一地的侍妾婢女,迅速离开了主院。
“咳咳。”穆翊宁握拳咳了两声,眯眼望向遍地的女人们。
这些都是惜时院里出来的,所有可能参与放火和谋杀的人。
跪在最前头的三个,分别是武思赐的宫女绀碧、张懋送的舞姬寒酥,以及玄策军副统领汪泉送的侍妾春芽。
“时间都不早了,王爷快回了,你们也跪了一天了。”穆翊宁冷声道:“该问的我已经问了,你们还不愿招供吗?”
所有人都抬头望他,其中绀碧自持身份不比其他人,竟大胆回嘴:“妾也不知,王妃娘娘摆这么大的架子,是要逼问妾什么?”
“妾自问从未做过亏心事,娘娘不分青红皂白就罚跪我们整整一日,请问这是哪来的道理?”
在绀碧的鼓动下,许多原本就心怀怨气的侍妾顿时不满地吵嚷起来:“对啊,我们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要罚我们?”
穆翊宁没想到这些在惜时院待了多年的女人们,还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脸色陡然冷沉下去,直直望着如核心的绀碧,猛拍负手,疾言厉色:“当日惜时院里发生骚乱争斗,在我到达时突发大火,险些将我烧死在院子里,难道这火是我放的?难道这骚乱是我怂恿的?”
绀碧急促喘息,还在狡辩:“妾可没说是娘娘指使的,妾只想说无论是放火还是打斗,妾都从未参与过,妾是冤枉的!”
“对,我们也没有过错,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眼前的女人们拧成一股绳,同仇敌忾起来。
穆翊宁蹙起眉头。
他绝没想到,这些平素望如尘缕的低贱女子,还敢同名正言顺的王妃当堂叫板!
亏他在与苏清澜分别时,信誓旦旦地说今天傍晚前一定会把藏在王府里的细作全揪出来呢,这可真是棘手了。
穆翊宁与绀碧对了眼,从她带着挑衅与讥讽的眸光中忽然想到,苏清澜这些日子在王府里是不是过得并不好?
虽然自己是八抬大轿堂堂正正地将她娶回来,可从眼下的情形看,怕是整个王府里的下人都没把她当回事,指不定怎么阳奉阴违地欺负她,她真正能相信的,能指挥的,怕不过就是莲奴罢了……
穆翊宁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捂住腹部。
那里比别的部位更温和些,这种别样的温度让他的心深深悸动。
她还怀着孩子呢,可自己却为了所谓的大局常常忽略掉她的感受,气急了还那样不近人情地斥责她,自己真太不是东西了!
穆翊宁的眼中闪过悔意,气势瞬间弱了下去。
绀碧自以为是成功压过苏清澜一筹,顿时嚣张起来,甚至直接站起,就站到穆翊宁的脚边讥讽道:“娘娘若是身体不适,就赶紧回屋里养胎吧。”
她大喇喇地伸手,指尖银光闪闪,一如她淬了毒般的眸子:“不然要是落了胎……王爷怪罪下去可就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