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马盛会？这么高级的！
要是放在以前，苏清澜肯定想都不想，直接和苏清媛手拉手，一起潇潇洒洒放飞自我了。
可惜……
苏清澜一想到穆翊宁在暗道里对她说的话，还有他忍痛的粗喘，他拼死打斗时落在她脸上的热血，不知为何心潮澎湃，脱口而出：“不了，我有些累，你一个人去吧。”
算了，还是先确定穆翊宁的安危要紧。
苏清媛很不高兴，黑着脸道：“这场聚会很是盛大，前往参与的除开满京的贵族少年，还有刚刚入京朝觐的各国使节，听说摄政王殿下也要出席……”
“真的吗？”苏清澜立刻点头答应：“我去，我跟你去！”
三刻后，京郊的钟山脚下。
暮春时节，花开遍野。
层峦叠嶂的钟山脚下，芳草葱绿的嘉明湖畔，已有好些贵族子弟搭起毡帐，铺上自波斯运来的毛毯，席地而坐，调琴高歌，饮酒作乐，颇有魏晋遗风。
苏府的马车来的正是时候，苏清媛远远的就看见许多身着彩衣的仕女，正向最大的青顶毡帐翩然走去。
她性子急，也忘了自己如今穿着行动不便的襦裙，掀开车帘就跳下马车，连声喊：“唉，都等等我，给我留个地啊……”
苏清澜只得也跳下马车，跟在她后面，冒着被无数香粉头油熏死的危险，捏着鼻子往前走：“等等我唉。”
“唉，你知道吗？现在在青庐帐下辩道的，可是郑家的郎君啊。”
“啊！就是那位有阳安第一美男子之称的，郑灏郑公子么？”
“对啊，就是他，咱们赶紧过去一睹他的仙姿吧。”
两个小姑娘边说，边急匆匆地往前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还将苏清澜的胳膊撞了一下，害得她差点摔跤。
苏清澜眯眯眼，干脆放慢了速度。
这不是赛马大会吗？为什么还有人要开辩论赛啊，真是没意思。
她踮起脚探头四处张望，只想看见那个让自己揪心的人影。
正在这时，青顶处响起巨大的掌声，人们的欢呼声带动了整片人群，人群开始急涌，苏清澜身不由己地被携裹着往前带，像被洪水席卷一般来到了顶棚下。
“还有谁要和郑公子辩论的，直接坐上来！”
“我，选我！”无数人举起双手，争先恐后地想要进去。
苏清澜本不愿出头，可背后不知被哪个人猛推了一把，她尖叫着扑了上去，竟然直接滚进了青庐里！
苏清澜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皱着眉站起身。
“死鸡崽儿，给我搜索是哪个鬼东西推我进来的！”
“抱歉，人太多没注意到。”
苏清澜磨了磨牙，一摸头发，发现整个发髻都散了，钗簪步摇落了一地。
“哈哈哈，瞧她这丑样儿，还敢上去与郑郎辩论？真是不知羞耻。”
“就是，一个无才无德名声玷污的女子，我倒要看看郑郎会怎么骂她！”
周围响起阵阵不堪入耳的非议嘲笑。
苏清澜皱眉，将头发中分拢于两侧，勇敢地坐到郑灏对面。
开玩笑，姐今天不把场子找回来，不把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的脸抽肿，她就不姓苏！
对面的郑灏亦是席地跪坐，洁白修长的十指并拢放于膝上。
苏清澜带着审视打量他，就见这传说中的“第一美男”高瘦清秀，皮肤光润如玉，五官说不上多么惊艳，但十分的端正，眼睛极有神韵。
最令苏清澜惊讶的是，这位“美男”有一把刚过下巴的胡须，须间根根分明，一看就是常年精心打理的。
苏清澜默想：帅还是帅，白还是白，可这模样连穆翊宁都比不过，这些人眼睛被门夹过了么，怎么会认为这郑灏是第一美男？
“你懂什么，大周男子以髯须为美，那穆翊宁长得模样再好，又是阴阳异瞳又没得胡须，别人是不可能把他当美男子的。”
死鸡崽儿科普道。
苏清澜恍然大悟，不知为何为穆翊宁惋惜不已。
郑灏倒是君子风范，没有对苏清澜表露任何鄙夷，双眼垂下，彬彬有礼地拱手：“在下郑灏，请问娘子贵姓。”
“我是苏清澜。”苏清澜简短有力地回答，不出意外又惹出一片讥笑。
郑灏点头：“好，那苏娘子是准备与在下辩论何事？”
苏清澜浅笑：“随你的意。”
郑灏大概不想为难她，就简单地出题道：“那便讨论有与无吧。”
唉，这不就是以前那种扯淡的清谈吗？
有与无，就是存在与虚无，就是客观与主观，物质与意识什么的，高中刚考完啊喂！
苏清澜有了信心，正低头组织组织语言，旁边一个身高超姚明体重逼贾玲的女汉子，突然跑过来，放声娇笑：“郑郎君，吾是张丞相的嫡孙女张纤纤，吾也想加入清谈，可否？”
郑灏八风不动，捋捋美髯：“也可。”
张纤纤欢天喜地地坐到郑灏身边，身上的肉都要怼到他的身上了。
“纤纤，把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怼下来，加油！”
不少仕女放声加油，张纤纤冲她们握拳，然后对苏清澜狠狠翻个白眼，一脸的敌意。
苏清澜无语：这位河马姐姐，我压根就没办法和你较劲好吗，我怕被你一指头碾死啊喂。
“好，我在重复一下刚刚的题目：有与无。”
郑灏话音刚落，张纤纤就抢答道：“有与无，或同无。”
郑灏微微露笑，转身看向张纤纤：“那儒道两家，孰优孰劣？”
张纤纤反应极快：“儒以仁先，道以清拙，两者似日月难交，实则异曲同工。”
郑灏的笑意更深了，完全撇开苏清澜，与张纤纤热烈地讨论起来。
“快下来吧，还傻坐在里头干什么？”
“郑郎君的身边，可不是给猪坐的，丢人现眼，还不快下来！”
已经有不少人围在苏清澜的身边起哄，就连苏清媛也不得不钻了出来，拽过苏清澜的手：“走吧走吧，咱们就去那头看跑马吧，这里不适合我们。”
苏清澜冷眼看着周边各色的表情堆砌，直视着满脸讥讽的张纤纤，猛地甩开苏清媛的胳膊：“该我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