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很大,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过来,帐内帐外突然安静。
苏清澜双眼似有无尽星辰,明亮无比,说出的话亦是掷地有声:“什么有和无,儒与道,这种清谈本就不该出现!”
“历来的辩论,不过是你为了压倒我,我为了压倒你牵强附会古人之意,随手拈来他人的文章作斗法罢了,呈一时的口舌之快,真的能说服对手吗?真的能证明自己才高八斗绝顶聪明吗?说这么多扯淡的话真的能有利江山社稷,有利万民百姓吗?”
“哼,如果非要我说,我就八个字送给在场的诸位,”苏清澜眯眯眼,深吸一口气后高声喊号:“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郑灏愣住,张纤纤愣住,苏清媛愣住,所有嘲笑她的人,几乎全都愣住了!
他们绝不敢相信,这番返璞归真的言论,竟然是从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人嘴里说出的。
张纤纤张开嘴,想辩驳回去,可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不管她说什么,好像都是“随手拈来别人的文章”,都落了下乘。
“好极,好一个‘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突兀的,穆翊宁的声音自青庐外传来,中气十足,底声浑厚,非常有力。
苏清澜不敢相信地踮起脚,望向外头:他过来了?难道他伤势不重?
人群迅速分开两边,通通跪地:“王爷千岁!”
自人道的尽头,逆光之下,穆翊宁一身明光莽袍赫然屹立,金碎的细光打在他刀削斧凿的深邃脸庞上,多了几许威严神圣,少了几分妖孽阴柔。
他站在那头,与苏清澜四目相对,遥遥相望。
苏清澜的脑海里忽然一片白茫,好似听见一股爆炸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响,眼前的世界都仿佛清爽起来,色彩绚烂,鸟语花香,就连对面的张纤纤,都可爱起来了呢。
她她她,她自己是怎么了呢?
苏清澜的脸一点点地变红,茫然失措:她是中邪了,还是被穆翊宁这厮的气势惊到了?
发怔中,穆翊宁越过人潮,已经走到她的面前:“苏氏,你说的很好,本王要赏你。”
苏清澜猛地一惊,脸变得更红,结结巴巴地摆手拒绝:“不不,我就是把心里的话说出来罢了,不要什么赏赐的,受之有愧啊。”
“本王历来赏罚分明,”穆翊宁不容她拒绝:“你既然说的有理,本王心悦之,必然给予赏赐,你说是不是啊,郑公子?”
他轻轻一踢,把话茬踢给了郑灏。
郑灏匍匐跪地,心悦诚服地说:“苏娘子所言方为至简大道,灏性愚钝,自愧弗如,王爷该赏。”
此话一出,不但张纤纤变了脸色,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仕女们更是勃然色变,几乎不敢抬头。
穆翊宁便转头,问苏清澜:“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苏清澜差点脱口而出“把那蛊毒的解药给我”,话到了嘴边,才吞吞口水:“我……我想要一匹好马。”
穆翊宁挑眉,向后一呼:“把本王的马牵来!”
苏清澜一惊:难道他想把他的坐骑送给自己吗?
一个小太监牵着一匹通身漆黑如墨,唯有额头一片雪白的高马走了过来。
穆翊宁亲昵地拍拍这马,那马极有灵性,亦侧首蹭蹭穆翊宁的手,眼神温柔。
“这是本王的墨雷。”穆翊宁的眼中闪过不舍,但他还是将缰绳递给苏清澜:“从今而后,这墨雷就是你的马了。”
苏清澜震惊到话都说不出,张纤纤却不甘心地插嘴:“王爷,您这匹墨雷可是千里好马,是大苑进贡的十匹汗血宝马中,品相和能力最好的,把这种神驹赐给她这种……赐给苏大娘子,是不是太过了?”
别说张纤纤了,就连苏清澜自己都觉得太过了。
穆翊宁却是一个独断专横的人,他鼓励地看向苏清澜:“这样,你随本王去跑马场,试骑。如果墨雷接受你,你就把墨雷带回去。”
墨雷好似听懂了一样,他刚一说完,墨雷便鄙夷地冲苏清澜打了个响鼻,掉头拿屁股对着她。
苏清澜尴尬无比:这家伙好像已经做出决定了,还是不要以身犯险比较好。
“别啊宿主,别遇见困难就打退堂鼓,要迎难而上啊。”系统突然插话:“你知不知道这马有多贵啊?我告诉你,把你家半边的街道上的房子卖了都买不起它!”
“这马的稀有,可不是用钱能衡量的。”苏清澜对系统说道。
她闭了闭眼,总算下定决心,迎着穆翊宁的目光道:“好,那我就试试。”
场地转到青庐旁边,大概数十米远的跑马场里。
跑马场原本就挤满了人,除了那些鲜衣怒马的少年外,四国的使节也汇聚于此——除了吐火罗的伊西斯王子,“意外地”没有到场。
听闻有一女子要试骑摄政王的坐骑,他们全都停下了跑马比赛,兴致勃勃地围到栅栏边,看向苏清澜,和她身边满脸倨傲的墨雷。
苏清澜已经换了一身胡服,手里拿着一支皮鞭,正压力山大地盯着墨雷:“雷……雷兄,给点面子啊雷兄,一会儿让我上去坐两分钟……不不,就两秒!”
墨雷眼睛望天。
苏清澜没辙了,呼唤系统:“喂,赶紧给我点儿驯马的好东西。”
“收到!”
苏清澜一摸袖口,居然摸出一块儿奶油蛋糕!
苏清澜眼角抽搐。
“唉,马喜欢甜的,你赶紧喂它啊。”系统好心提醒,苏清澜只好硬着头皮,献宝似的将蛋糕双手捧到墨雷眼前。
墨雷高仰着头,不屑地动动耳朵。
苏清澜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哄笑,她嘟起嘴,小声骂道:“瞧你这臭屁样儿,跟你那主人太像了。”
墨雷愤怒,冲苏清澜张大嘴巴,就想喷她。
苏清澜却瞅准时机,将蛋糕塞进它的嘴巴里!
墨雷嚼了嚼,突然呆住了。
它一只蹄子高高悬空,尾巴也一丝不动,就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这丫头该不会给墨雷喂了毒吧,”穆翊宁身旁的灵珠子惊疑道:“墨雷从来没有出现这样的表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