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天恶臭争先恐后地钻进苏熣之和旁边的小郑氏鼻子里。
小郑氏没忍住，“哇”地一声张嘴就要吐。
空尘眸光一闪，悄悄将苏熣之往小郑氏那头推了推，苏熣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郑氏当头吐了一身的秽物。
苏熣之浑身发抖，一巴掌推倒小郑氏，转而向罪魁祸首空尘拳打脚踢：“混账东西，老夫乃是一品大员，当朝丞相，你个鬼糟糟的秃驴竟敢戏弄于老夫？”
空尘灵活地闪来闪去，等到苏熣之一脚踢来时，他突然往地上一倒，趁机也把苏熣之给撂倒，同时一屁股坐到他的大肚皮上，挥起双拳往死里捶打：
“嘤嘤嘤，大人你好狠的心啊，你当初在潇妃馆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对奴家说的呀。”
躺在地上出气不赢的小郑氏一听，眼珠子都要瞪出眶子了。
潇妃馆？
那不是城里有名的男风妓院吗？
难道大人他竟然还去那地方逍遥快活过？
小郑氏心里十分复杂，看向苏熣之的眼神冷淡了许多，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苏熣之被空尘打成猪头，再没出手帮忙。
直到苏熣之被打得口吐白沫，两眼发白，即将嗝屁的时候，小郑氏才喊来了一众小厮，把空尘打晕在地，并将半死不活的苏熣之架回蒹葭院。
等一行人呼呼喝喝地扬长而去后，苏清澜才从院子里跳出来，跑到倒地的空尘面前，捏着鼻子用脚使劲踹他：“唉，死鸡崽儿，人都走了嘿。”
空尘猛地睁眼，愁眉苦脸地站起，拉扯着又黄又污的裤子呜呼哀哉：“完了完了，为了你我当真是牺牲巨大，带着一身的屎出卖色相，宿主你欠我这么多，怎么还啊？”
苏清澜瘪嘴用手猛扇风：“死鸡崽儿，我可没逼你献身呐，再说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就是被泼了一身米共吗，你也痛揍了苏熣之这老贼一顿，不亏不亏……唉，你赶紧从这具身体里滚出来，臭死了。”
空尘双眼里异光闪过，随即一只虚化的丑公鸡浮在半空，尖利叫道：“宿主，第一阶段计划顺利完成，接下来还要继续吗？”
“当然了。”
苏清澜邪气地一笑，转头望向彭寿院的方向：“今晚子时，冤魂现世。”
此时的彭寿院里，气氛格外压抑。
郑氏歪歪扭扭地坐在床上，枯树皮般的脸上满是怒意。
下头跪着胆战心惊的孙嬷嬷，距离孙嬷嬷两步开外，还跪着苏清鲤，以及她的亲娘李雪娘。
“啪！”
郑氏操起一只汝窑白瓷盏便往孙嬷嬷身上砸，孙嬷嬷不躲不避，那白盏便将她的额头砸出核桃大小的血窟窿后，落地摔成粉碎。
“夫人请息怒。”孙嬷嬷匍匐下去，害怕地说。
苏清鲤和李雪娘也跟着跪地。
“息怒？你让老身如何息怒！”郑氏暴跳如雷，如厉鬼一样张牙舞爪，手在虚空中划来划去：“我让你杀了那贱种，你倒好，弄来一个假和尚，反倒把熣儿伤到了，让二房看够了笑话！”
“是，是奴婢办事不周，请夫人您……”
“这种事让一个婢子去办，自然是办不好的。”
未料，李雪娘突然插话，打断了孙嬷嬷的请罪说辞。
孙嬷嬷脸色一白，郑氏则耷拉着双眼，阴沉沉地看向她。
李雪娘容色清丽，身形柔佳，哪怕是跪行向前，那动作也是极富韵美感，一动一频皆可入画。
她一直跪爬到郑氏脚边，才郑重匍匐，轻声道：“老夫人，如果信得过贱妾的话，就把这件事交给贱妾去做吧。”
郑氏用鼻子哼了哼，满眼鄙夷：“你一个小娘养的，能干什么？”
李雪娘笑意盈盈，恭敬不变：“老夫人，请相信贱妾吧，贱妾可以……”
她做了一个穿针引线的刺绣动作，郑氏恍然，随即狞笑起来：“好，好你个李雪娘，竟能想出如此毒辣之招。”
“那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李雪娘喜上眉梢，正要拜谢，下巴却传来一股剧痛——郑氏用她的臭脚丫子，顶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高了头，看向自己。
“雪娘，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奖赏？”郑氏轻描淡写，目光中隐隐透着凶残。
李雪娘呼吸急促了一下，勉力维持着恭顺微笑：“老夫人，贱妾平生无有所求，唯有两件事一直如鲠在喉，难以释怀。”
“其一，二娘清鲤为贱妾所出，年近十八无有婚约，贱妾希望她能寻个好婆家，这辈子不从小门里过，能做当家太太。”
“其二，大人唯一的子嗣启儿亦唯我独出，大奶奶却不肯将他记为嫡出，贱妾心无它想，只愿启儿能成为大人名正言顺的嫡子。”
李雪娘句句掏心挖肺，声声哀婉，说得苏清鲤眼圈都红了。
可郑氏不搭话，过了好半晌，才模棱两可地说：“你且去吧，凡事心诚则灵。”
李雪娘领着女儿走出彭寿院的时候，身上的冷汗才冒出来。
“姨娘，你可疼了？”
苏清鲤看着她被碾出红印的下巴，既是心疼，又是抱怨地说道：“那老婆子真是狠毒，往日里打杀下人便罢了，姨娘你可是父亲的心头肉，也是苏府里头一份的姨娘，她竟也如此糟践你，真是欺人太甚！”
“住嘴！”李雪娘厉声喝止，两眼瞟瞟四周，拉着女儿走到僻静处，才谨慎开口：“那老夫人哪里是你能编排的？真是不知好歹！”
苏清鲤见李雪娘一副心有余悸的胆小样儿，悲哀想：这就是做姨娘的命么？
哪怕生了唯一的儿子，哪怕拥有独一无二的宠爱，妾一辈子都是妾，一辈子都得低人一等，看大妇的脸色过活。
苏清鲤捏捏拳头，把牙根都咬酸了：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她苏清鲤对天发誓，这一生绝不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