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当着郑氏的面,孙嬷嬷抡圆了胳膊,对着李雪娘那张烂脸,一下接着一下地甩耳光,打完左边又打右边,打得李雪娘跪立不稳,七孔流血。
郑氏就坐在床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孙嬷嬷掌掴。
她一头半黑半白的头发早已全白,甚至掉落不少,沿着脑门中间秃了一大圈,再配上她满脸的皱纹死皮、一脸的戾气,像极了掉光羽毛的老丑秃鹫。
眼看着李雪娘几乎要被抽断了气,郑氏才让孙嬷嬷停手。
“不中用的狗东西,枉我如此的信任你。”
郑氏骂骂咧咧,嘴巴一张就露出里头残存的两颗黄牙,恶心不已:“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片子,我将整个府的人都交你指挥,你怎么还能让水露给跑了!”
李雪娘吐了一口血,匍匐着缓缓说:“是,是雪娘无用,雪娘也不知该如何去办了。”
“你!”郑氏被呛得说不出话,孙嬷嬷一脚踢过去,直踹李雪娘的心窝:“真是个废物!”
“够了,这事既然都闹得这么大了,必须想办法处理了大娘。”
郑氏向上方翻了翻混浊的眼球,神情越来越阴险恶毒:“什么铺垫也不必做了,直接拿鹤顶红灌了,拖回杏春院去,就说暴毙了吧。”
“是,奴婢遵命。”
孙嬷嬷眼眸闪了闪,躬身退下。
她刚拉开门,便被迎头闯入的小厮一头撞翻,打着滚晕厥倒地。
“不,不好了,不好了!”
小厮跪连滚带爬地进来,嚎丧道:“不好了,京兆尹带着指挥司的兵马,把咱们府全围了!”
“什么!”
郑氏从床上一跃而起,重重摔地,不住惊叫:“他哪里来的胆子,这可是丞相府,是大周的丞相府啊!”
李雪娘不装死了,跳起来扑倒小厮,揪住他的衣襟,瞪着血淋淋的眼睛咆哮:“京兆尹可说为什么要带兵围府,快说啊!”
“不,不知道啊,”小厮已经吓傻,只会摇头:“他骑在马上,后头的士兵全带了刀剑弓弩,把整个府邸围得水泄不通,我什么也不知道……”
“啪!”李雪娘一掌将小厮打开,咬牙:“废物!”
然后她瞬间跑出了郑氏的院子。
郑氏已经慌了神,她想站起来,结果却因为摔伤了盆骨,一动都动不了,只能乱挥着手臂,大吼大叫:“关门,都把门关好了,别让一个人进我们府里!”
“我们是丞相府,没等到大人回来,他们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不好了,不好了!”
又有一个婆子冲了进来:“老夫人不好了,关押大娘的屋子,突然着火了!”
郑氏先是喜不自禁地大笑:“烧得好,烧得好。”可没多久,便想到外头还有兵马围着,见里头着火一定会强行攻门,顿时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大周圣功殿,朝堂之上。
大殿里噤若寒蝉。
当今天子武思四平八稳地端坐在金龙椅上,表象威严,神情严肃。
可站在底下的朝臣们全都心里明白,这不过是一个长得唬人的绣花枕头罢了,真正能当家做主的——
他们偷偷向龙椅左手边坐着的某人看去,很快又各怀心思地重新低头。
某人正闲适地坐着,手端着一盏青莲汝瓷,另一手把玩着核桃,闭眼调息,一声不吭,却莫名地威压深重,别说与其对视了,光是站在他脚底下,就已经胆战心惊,两股战战。
是的,在大周朝堂上真正能做主的,也就是当朝九千岁,摄政王穆翊宁罢了。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司礼太监唱喝完后,下面的朝臣安静如鸡。
司礼太监又喊了一遍,最后询问试地看向穆翊宁。
穆翊宁握着核桃的指尖一顿,司礼太监立刻扯着嗓子大叫:“退朝!”
朝臣们便训练有素的,按照官职的大小先后退出大殿。
德王武贞刻意走到后头,待大部分的人都已经走远了后,他踱步来到苏熣之的身侧,低声道:“苏丞相,久未过府,不知老夫人她贵体安好?”
苏熣之一见德王便眉目舒展,他有礼地拱手:“多谢王爷挂念,我家母亲一切都好,只是……”
“苏丞相,你且留步。”司礼太监笑脸吟吟:“圣上让您即刻前往御书房。”
苏熣之没来由地心里一沉,不知为何想起了府里的那堆糟心事。
他先对德王遗憾地拱手,随即跟着司礼太监往御书房去了。
德王眯眼看着他的背影,手指悄悄缩回袖子里。
苏熣之一进御书房,就见穆翊宁一个人坐在龙椅旁边的金椅上。
他上前行礼:“拜见九千岁。”
穆翊宁半天没叫起,而是用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
苏熣之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却又不敢随意起身,直到他脑门被细汗覆盖,穆翊宁才悠然道:“真人不露相啊,苏丞相,这么多年来你在朝廷里不声不响的,本王竟是小瞧你了。”
苏熣之瞬间跪了:“千岁息怒,若熣之有不对之处,请您指出,熣之必定悔而后改,绝不再犯。”
穆翊宁只是笑:“既然苏丞相如此的有诚意,那就随本王去京兆尹的大堂一趟吧。”
一刻钟后,京兆尹冷肃威严的大堂内。
无数的铠甲士兵手持利器,将堂内两侧站满,而京兆尹则目光咄咄地端坐庙堂之上,神色肃穆。
在堂中,苏府老老小小的主子们跪了一地。
他们有的惊慌失措,有的强自镇定,为首的就是声称“重病不起”的郑氏。
这些人当中,只有一个苏清澜没有出现。
京兆尹行事果决,猛地一拍惊堂木,厉喝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郑氏跪坐于地,安安稳稳不偏不倚,一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
京兆尹冷哼一声:“来人!将此刁妇拖下去,重杖十下!”
“慢!”
郑氏睁开双眼,杀气腾腾:“老身乃是当今圣上亲赐的诰命,乃是官身,除了五逆十罪绝不可上刑,你一区区京兆尹,怎可随意命人殴打老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