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真是恶心死我了。”
苏清澜狂搓自己的手,接着又把几乎搓红的手浸入脸盆里,反反覆覆,好像得了强迫症一般。
穆翊宁捏着帕子远远站在一边,向她抛去面巾:“拿着,再搓可得把皮搓烂不可。”
苏清澜接过面巾,面朝着穆翊宁大吐苦水:“王爷,我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真的就不该去看苏清鲤这个神经病啊!”
穆翊宁叹气,揉了揉发酸的腰眼,干脆坐下来数落她:“我一开门发现你不见了,就知道你又要闯祸。”
“一个将死的棋子,灵珠子自然能把我们想要的答案问出来,你说你去逞能干什么?”
苏清澜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
时间倒回至半个时辰前。
“过来,你站过来,我就把事情的真相全都告诉你。”
苏清澜回头,在交织的光影中,看见苏清鲤那双可怕而雪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无有神采,只剩狂热。
她只犹豫了瞬间,便抬腿向苏清鲤走去。
“没事的,没事的。”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将死之人,有什么可怕的?”
苏清鲤仿佛看破了她强硬的伪装,又笑道:“王爷,您觉得奴婢美吗?”
苏清澜几乎是让自己脑袋彻底放空了,才极勉强地轻微点头。
“那好,奴婢就要死了,您最后再抱抱奴婢,奴婢就把所知道的一切全告诉你,好不好?”
苏清澜真想跳起来臭骂,可是那消息着实重要……
干!捏着鼻子也只能干!
苏清澜决定如苏清鲤所愿。
但她还是偷偷留了一手,在伸手过去的时候,一直观察着苏清鲤的动向,只要她有任何不对的情况,立刻收手。
当指尖渐渐靠近苏清鲤的时候,一道诡异的红光突然从她破烂的嘴里吐出,苏清澜瞬间往后撤,可惜动作还是慢了一点儿,手背处蹭破了点皮。
“主子,往后退!”
灵珠子立刻上前拔剑护卫,一剑就将苏清鲤的头砍下。
冲天的血柱从碗口大的伤口喷薄而出,苏清澜实在扛不住这血腥的场面,摇摇晃晃地夺路而逃……
“唉,失策,失策啊。”
苏清澜垂头丧气地坐到穆翊宁对面:“本想问出点什么,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伤了手,估计灵珠子也对身手这么菜的我起了疑,我真是傻啊!”
穆翊宁道:“你以为你能瞒得过灵珠子他?就算你做的天衣无缝,以他的心智机敏,怕是早已看出我俩的不对之处,只是聪明人看破不说破,他还在踟躇观察我们罢了。”
苏清澜惊讶:“那该怎么办?”
穆翊宁沉敛眉目,手指在桌面上叩叩,好一会儿才慢慢道:“暗卫队伍里怕是已经混进好些宫里的细作,一直沉在府里盯着灵珠子,还有我们。咱们只能先这么着,别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
苏清澜明白了:这是怕宫里的那些人知道啊。
“灵珠子就算了,但莲奴必须得知道。”她坚持道。
“成,你去下令让暗卫处理掉苏清鲤的尸体,我去找莲奴。”穆翊宁点头赞同。
半夜,阳安城北郊,一个普通的乱葬岗内。
秋凝带着全身漆黑的离幕,如幽魂野鬼一般游走于高低不平的土丘之间,地上散乱的人骨被她踩得“吱吱”响,余音久久扩散于冷寂的天地之间,令人骇悚。
人骨发出的绿色荧光为她照亮了前头的路。
她走了很久也没有停下,直到她绕过一座新堆的草包垛子,见到苏清鲤凌乱残碎的尸体。
秋凝蹲下,轻撩面纱,从怀里拿出一张火折子点燃,红唇冰冷:“苏清鲤,别装死了。”
缺了一只眼睛,脸几乎被野狗啃干净的苏清鲤睁开唯一的左眼,瞪向她:“原来是你。”
秋凝冷声道:“把嘴张开。”
苏清鲤便张开骨头,秋凝又好似变戏法一样,拿出一根极长极细的银针,戳进苏清鲤的嘴巴。
几滴莫名出现的血,竟然顺着银针倒流向秋凝!
秋凝收集完血后,转身就要离去。
“慢着!”苏清鲤在她身后乱叫:“殿下答应我的,事成之后会为我重塑完美的身体,会为我和母亲、弟弟报仇的,什么时候兑现?”
秋凝没有回身,只是无情无绪地望着暗沉的前方:“你,一个罪臣的庶女,一个被赶到田庄里被千人骂万人骑的下贱货,哪里有资格让殿下为你报仇?”
“被野狗吃得骨渣都不剩,才是你的归宿,呵呵。”
听着秋凝讥讽的笑声,苏清鲤崩溃了,那颗眼珠子瞪爆出来,骨溜溜滚到秋凝的脚边,秋凝抬脚重力踩扁了它!
“呼!”
随着一股劲风从背后突然袭来,秋凝忽觉脚跟剧痛,顿时站立不稳,尖叫着坐倒在地。
低头一看,就见苏清鲤狠狠咬住了她的脚跟,牙齿深深没入血肉之中。
“贱人,贱人!你们骗了我,骗了我!!”苏清鲤发出阴森凄凉的咆哮,随即几声毛骨悚然的野狼野狗的吠鸣,由远至近向秋凝奔来!
秋凝使劲去拽头骨,急得直喊:“滚,快给我开!”
苏清鲤却死死咬住,就是不松口。
她早已被秋凝这伙人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活死人了,她付出了一切失去了所有,却换来了一个被野狗啖尽的命运,她不服,她不服!
苏清鲤再一次张嘴,这次是朝着秋凝的脸咬去,狂暴道:
“我哪怕要下地狱,也要拉着你陪葬!”
“啊!!”
鸡鸣时分,韩黄氏双眼炯亮地立在蓬莱殿的门外,冷冷看着一身狼狈的秋凝。
秋凝遮脸的面纱不翼而飞,满是水露的脸上刻满了苍白与倦意。
“娘娘,您一晚上不辞而别,害得整个殿里的人都急着要上吊了,您就算是这后宫里数一数二的主子,也得给我们一个说法,一个交待吧?”
韩黄氏毫无畏惧,咄咄逼人。
秋凝从衣襟里掏出一把沾着露水的花,隔开湿透的幕离黑纱,朝向韩黄氏。
“通宵达旦,静待花开,有何不妥?”她平淡冷漠地反问道。
韩黄氏眸光闪烁,侧开身,让秋凝进去了。
不消一个钟头,她亲笔所写的,关于秋凝半夜失踪的密信,就呈到了苏清澜的手中。
“她果真有问题!”苏清澜拍板:“也好,我们也该开始反击了,莲奴,我们现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