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四溢，照在那棵繁茂地枣树上，小枣子探头探脑地，像是在欢迎今搬来的人们。
“书娟姐姐，怎么起这么早？”
天衣揉着眼，走出屋，一眼就看到书娟端着一盆刚洗干净的菜，跟着走进厨房。才发现桌子上已经放着炒好的两碟子菜。
厨房是原先住的那家人装修的。八十年代一般省城人家都是烧煤球炉子的。可能原先那家副院长家里人口多，所以厨房里居然盘了一个乡下的土灶台。当然铁锅是昨天才刚买的新锅。是那种前面一口大锅，后面一个小锅样式的土灶台。这样的灶台在皖北农村是相当普通的。书娟自然使得顺手。
厨房里的东西也简单，一台土灶，灶台是用砖头支起来的，上面用水泥抹平。下面可以放些碗碟之类的。昨天匆忙收拾了一下，只简单买了一些菜和米面。
天衣发现厨房里各处都收拾地干净，因为没有菜橱子。也没有放米面的乡下洋灰缸。新买来的东西都堆放在灶台下面的水泥搁板上。
台面上放着的两碟菜，都是家常菜。一个是辣椒炒茄丝，一个是猪肉白菜炖粉条。
此时是阳历六月底七月初了，正是地里蔬菜的旺季。时令蔬菜又便宜又好吃。
这些东西都是昨天卫炎去买的。天衣看着洗刷地干净，但大小不一样的碗碟，还有新旧杂乱的筷子。
“这是原先人家遗留下来的碗碟子，是不是？”
书娟点点头，用手比划着说，这些都是厨房里别人留下的，她都仔细刷洗干净了。
天衣以前听老人说过，八十年代，人们还没有那么多的讲究。认为只要用水洗刷了，就是干净的。碗碟筷子这些东西怎么能用别人的呢？还是被扔在这里不知多少年的。天衣看到有些碗缺了一块小口子，有的筷子头上棱角处还残留着霉斑。那些用水是洗不掉的。
让男人买东西，真是靠不住。天衣盘算着，她现在已经找回了青鸟。按理说她就可以带着青鸟偷偷离开了。可是，现在那三个孩子，还有姥爷姥姥，爸妈都在这里。她根本没法扔下这些人不管。要在这省城带着这么多人生活下去。显然这片医院分的院子，只能作为暂时的家。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发生了那么多事。
现在，天衣的心里是很乱的。
我爱上卫东青了吗？
自从找到青鸟以后，她不止一次这样问过自己。
在外人看来，卫东青和金西城是非常爱她的。只有她自己知道真相。她是二十一世纪的陆天衣，不是这个身子的原主。卫东青和金西城他们爱的到底是谁？
金西城说她是他订的娃娃亲新娘。显然这是指原主，不是她。
卫东青与原主有一场人狐恋，也不知是他和原主的，还是他和原主几世前的恋情。显然，这也不是她。
所以，最后的结论就是。这两个男人不管爱的是谁。都不是真正的她。
她呢？
却在这个过程中，不知不觉对卫东青动了心。
真是令人苦恼。
你有资格谈恋爱吗？
天衣苦笑，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好像注定了都要背着太多的负重生活。
不想了，她还有那么多事要解决呢。
天衣梳理了一下她现在要面对的一些问题。
第一：她得先想办法挣钱养活这些亲人。
第二：她得想法安置好这些亲人。
第三：她得找出金恩可为什么会杀她，找到她来时的路。不然，她不知什么时候会死的。
第四：她最后必然要带着青鸟离开，往哪里去啊。青鸟不是普通孩子，她得为孩子找好路啊。
不管了，今天吃过饭，先去买生活用品。然后再看看这省城街上，能找个什么赚钱的生意做。对了，还有爸妈在医院里已经办好住院手续，情况怎么样了，还得去问问。
“书娟啊，昨晚孩子是不是蹬了被子？”
瞎婆人还没到，声音就已经先到了。自从吴老蛮知道了东屋是死过人的屋子。晚上他就让老伴去医院陪护女儿女婿，他在东屋睡。一大早起来他就跑去医院替老伴看护。让老伴早回来一会能眯一会。瞎婆回来的早，书娟已经起来做饭了。瞎婆就照顾两孩子。谁知道刚才她挤了一些羊奶喂孩子，孩子吐了，一摸额头发烫。就走过来问书娟孩子是不是昨天晚上蹬被子受凉了。
“天衣也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
瞎婆的眼睛已经大好了，基本和普通人没有太大差别了。原先她眼瞎着，穿衣裳一身都几个颜色乱穿，脏了也看不见。虽然吴老蛮对她很好。可毕竟是乡下老头子，对审美和卫生的要求不高。瞎婆给村里人的感觉一直是灰头土脸的。
天衣看时，此时姥姥穿着一身藏蓝色的斜襟大褂。袖口领口都绣着素雅的小碎花。下面是同色的裤子。穿着一双黑色布鞋。鞋子上也刺绣着同色的小花。头发梳理地纺丝不乱。后面挽一个发髻，上面插着一枚古朴的簪子。天衣第一次发现，姥姥的脸皮肤很白的。原来农村老太太经常在地里干活，所以皮肤不好。瞎婆因为眼睛看不见，只能在家里坐着做一些小活计。所以皮肤要比普通老太太白净许多。此时这样一打扮，倒显出一般书香文雅来。
“姥姥，你这衣裳可真好看。”
天衣顺口叫出了姥姥。
“你怎么能叫我姥姥呢？你是省城大医生的媳妇。我只不过是一个乡下老婆子。”
瞎婆微笑着看向天衣。大恩不言谢。卫医生和天衣帮她们家太多。瞎婆知道，这样的恩情自然不能用语言说谢谢就了事。
“我也不知为什么，一见您老这样，心里便觉得亲切欢喜。脱口就叫了您。您若不高兴，我就——”
天衣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话说出口了，也收不回来了。
“你这丫头说哪里话。你叫我姥姥，那是和我亲。我欢喜还来不及。怎么能不高兴呢。”
“真的吗？我第一眼见您的时候就喜欢。以后我干脆就认您当干姥姥。认你女儿当干妈。这样我也有人疼了。”
“那可真是我们吴家的造化。”
瞎婆笑眯眯地。天衣伸手抱住了姥姥，瞎婆也就势伸开双臂抱住了天衣。摸着天衣的头发，瞎婆心想，这个天衣也是个可怜的丫头。爹是个软性子当不了家。她妈张春花是个偏心的货。这丫头从小是被清水奶奶带大的，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从心底里对年老的人感觉到亲。她们吴家欠这丫头的太多。认下这丫头当亲人也好。她们吴家不能白占了这丫头的便宜，白落了这丫头的好。以后她们吴家一定要加倍还这个丫头的情。
现在她们吴家要钱没钱，要势没势。能给这丫头的，目前也就只有疼了。
“姥姥。”
“嗯。”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抱着姥姥，喊出姥姥两个字了。以后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喊爸妈了。天衣心里高兴极了。一时之间又有些心酸。
“哎哟，这大白天的，真是遇见鬼了。我娘活得好好的。你这个死丫头在哪乱认亲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天衣投在姥姥怀抱里，是背对着厨房的。瞎婆是面对厨房门的，看着从院里大步走过来的一个人，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要不是她确信自己眼睛治好了，还真以为她眼看花了呢。
“你，怎么来了？”
天衣转身，张春花已经走到了厨房门口，一脸生气地样子，瞪着她们。
“你这丫头问的话可真奇怪。我是你妈。你这家什么人都能进。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张春花直接挤进门来，朝着书娟就骂了一句，
“我来了，你头都不抬。怎么的，觉得跟着天衣进了省城了，就连我这个妈都不认了？”
张春花怎么会来？
一来就找事。
天衣眉头一皱，刚想要忒张春花一句。瞎婆已经向张春花陪着笑脸说了，
“春花你怎么来的？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好让天衣派人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