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书娟是哑巴。
毕竟这会让书娟心灵受到伤害。她宁愿什么也不说，直接赔钱。可这些人不让书娟走，口口声声指责书娟是小偷，要报警处理。
不说不行，可是要是说。
瞎婆犹豫着。
出了什么事吗？
卫炎说他认识后勤一个姓李的经理。天衣和卫炎去后面找李经理谈批发的事了。李经理的老妈一年前都快要死了，被卫东青做手术救回来了。
这么大的恩情，李经理的老妈总是唠叨着，要他一定要报答这个恩情。
可是用什么报答啊。
李经理苦笑。
他去找了几次卫医生，人家卫医生根本不见他。几次他都只见到了卫炎。他是供销社的经理，要报人情自然是好报。以前，他给人弄一些不要票的紧销商品就行。可这个卫医生不一样。家里只有两大男人。什么东西他们都不感兴趣。
这一次，卫炎主动找上他。还带了一个姑娘，说是卫医生的新媳妇。找他谈谈批发布料的事。
这自然是小事了。
他在后勤，进货渠道他本本上都记着呢。
找两家厂子给卫医生媳妇当然是小事。
原先一切都是官家经营，这几年开放了，私人做生意开始了。那些个厂子也得紧跟形势，向外拓展业务。但私人商家他们也不知道啊。所以一般还是会与供销社业务员联系。托他们的关系找客户。
李经理只在中间牵个线，就能还这么大个人情。自然是高兴。
谈好后，李经理亲自送天衣和卫炎出来。
一进大厅，天衣就看到一群人围着。
听到里面传出来的是姥姥愤怒的声音。
她快走几步朝这边来。卫炎早跑在她前面，拨开人群，让天衣走进去。
天衣一走进去，看到姥姥和书娟的样子。再听听周围人的说话。立马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是哑巴，她要能说，还能由着你们欺负。”
天衣知道姥姥之所以没有及时处理好这件事，一定是不好说出书娟是哑巴的事。现在这种情况，要不说出实情，怕是不行了。
哑巴？
这个乡下姑娘居然是个哑巴？
怪不得，大家说了这么长时间，她都不回一句嘴，只是哭呢。
原来不是觉得理亏，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啊。
人们似乎一下子被吓住了。
突然都安静下来。
“她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她也没犯什么死罪啊。你们用得着这样作践她吗？她要是有嘴，她也会一千句一万句地骂回去。”
天衣冷冷环视了一下周围人们。看到人们讪讪地表情。
“她是哑巴，我们也不知道啊。再说了，她的确是太让人怀疑了。她……”
刘美琦看到走过来的李经理，赶紧直起腰，严厉地对天衣说了情况。她们没处理好商品的事，还把事情闹这么大。经理出来了，她们可就真完了。
“她是哑巴，你怎么说你以为都是对的吗？那我问你，你家卖的手表能不能让人看？”
“当然能了。”
刘美琦微笑着。不让看顾客看怎么可能呢。
“她根本就不买，她只是……”
“那你的意思是，你们的手表只要谁看过了，就必须得买。不然，就不给看喽。”
这个年轻女人怎么这么厉害啊。几句话就把她套住了。
刘美琦不由仔细打量了一下天衣。
好年轻啊，衣裳？妈呀，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居然是张家记的衣裳。张家记衣裳的刺绣手法和标志，全省城的女人哪个不知道呢？
这么年轻的女人就穿着张家记的衣裳，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呢？看着好眼生。
“啊，不，这——”
“要是所有的人看一眼你这柜台里的表，就都得买。那你岂不是一个月一柜台手表都不够卖。你的奖金岂不是要把你砸死了。”
这谁家的小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刘美琦干张嘴，她没话反驳啊。
书娟抬起了眼睛，一脸信赖和崇拜地望着天衣的脸。
天衣是妹妹，才十八岁呢。怎么这么厉害呢。
而且现在天衣是为了她，在出头和人吵架呢。
第一次，书娟觉得这么多人的大厅，突然一点也不可怕了。她有这样让人骄傲的妹妹呢。她不能给天衣丢脸呢。
瞎婆站在旁边，一脸微笑地看着这一切。
是的，天衣比她想像的还要厉害呢。这丫头，一张嘴是绝不饶人的呢。不过，这样的天衣，她真地好喜欢啊。
“现在还觉得我家姐姐是小偷吗？”
天哪，这个哑巴姑娘居然是卫医生夫人的姐姐吗？
旁边跟过来的李经理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位卫医生新娶的小媳妇原先和他说话的时候，他看着脾气挺好一个人。又看她年纪小，一直以为这做布料生意的事，是卫医生在做，只是让新娶的小媳妇出面而已。现在听这小媳妇说话，如此犀利。妈呀。全省城的人都知道卫医生脾气怪。看来，他新娶的小媳妇脾气也够吓人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别的不说， 卫医生新媳妇的姐姐怎么可能是小偷。大白天要到供销社偷一块手表。怎么可能呢？
“嫂子啊，你看你这话说地。都是我们供销社售货员不会说话。我代她们向你和这位姐姐赔不是了。”
李经理赶紧弯腰向天衣施一礼，然后又朝书娟施了一礼，以表歉意。
啊？
这位贵人居然是李经理的嫂子？
刘美琦和张文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立马都傻眼了。
不对啊，刘美琦想不明白了。她们店里的后勤李经理只有弟弟，根本没有哥哥，哪来的嫂子啊。而且李经理都四十岁的人了，怎么会喊这年轻女子嫂子呢？
“李经理，这嫂子我可不敢当。我们家卫东青可没你年长。你若愿意，喊我一声天衣妹妹也可以。”
天衣不由乐了。
这个李经理也真是有意思。虽然知道他是感激卫东青。敬重卫东青。可他那四十岁的年纪，喊她嫂子，就有些太让人不好意思了。
“这哪能论年龄呢。卫医生是我们省城的大医生，也是全国出名的大医生。更是我们家的恩人。我们见了他都得尊称一声卫医生。这喊你一声嫂子也是应该的。”
李经理赶紧陪着笑，他哪敢喊天衣妹妹呢。这不是开玩笑吗？若是这样，卫东青岂不成了他弟弟了。他怎么能喊卫东青弟弟呢。别说他了。在整个省城上层里，欠卫东青人情的多了。就连他们供销社社长都欠着卫东青人情呢。别说他，就是头发花白的六七十岁的老爷子，见了卫东青也得喊一声卫医生。谁敢和卫医生称兄道弟呢。他根本就永远一副不变的冰冷表情。
什么？
卫东青的媳妇？
不光是刘美琦和张文娜，旁边围观的人。省城四公子之一的卫东青。谁没听说过呢。
卫东青只娶寡妇。女人们自然是不服气，生气。觉得自己虽不是美女，可总比寡妇要好一千倍。为什么卫东青不娶她们这些省城女人。偏要去娶乡下的寡妇呢？至于男人，他们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干脆私底下直接给卫东青起了一个外号：寡妇收割机。
卫东青这个只娶寡妇的克妻家伙，这一次居然在老家娶了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当媳妇。而且还带来了省城住。
这种劲爆的消息，早在省城传遍了，谁能不知道呢。
像供销社这种女人们扎堆的地方，自然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这位穿张家记衣裳的年轻贵人，就是卫东青新娶的小媳妇。
哦？
好厉害！
刘美琦不敢相信上下打量了一遍天衣。
太年轻了，并不十分漂亮，太厉害了，惹不起的女人。
刘美琦和张文娜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到了上面的内容。
天哪，
她们今天真是够倒霉的了。
怎么会遇到这么个灾星呢？
卫东青的脾气很臭，这位卫东青的新媳妇脾气也一定臭。
刘美琦不由又看了一眼书娟。
唉，怪不得这个哑巴姑娘一身乡土气呢。既然是卫东青乡下小媳妇的姐姐，那当然也是从农村来的姑娘。土气是正常的。真是的，卫东青还能缺钱吗？怎么这个哑巴姑娘对钱那么在意呢。还有看手表的那眼神也太不正常了。既然是卫东青的妻姐，别说买一块手表了，就是把这一柜台的手表买走。也不是不可能的。谁不知道卫东青医生在省城四公子里面，是唯一一个出身一般的人。但人家医术高明啊。若说要挣钱，那绝对很快成为大富翁。
“哎哟，都是我们的错。对不起了。我们看来是误会了。”
刘美琦是个会看人眼色的，立马拉着张文娜向天衣道歉。
“这事你们别对我道歉。要道歉，你们就去对我姐姐道歉。她原谅了你们才算完事。至于柜台的损失，我们一分不少，全会赔的。”
“这哪能让你们赔呢？是我们有错在先。再说也没什么损失，只是一块玻璃而已，不值几个钱。”
李经理一看天衣口气松动了，赶紧冲着刘美琦和张文娜递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