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漫天的花海。
紫色的,一串串,一簇簇,一片片,连绵到天边。
天衣走着,一个人,在这无边的花海里迷失了自己。找不到路,也看不到人。只有她一个人。在花海里走着。
怎么会这样?
天衣低头,看到她身上的衣裳变了。不再是她原先站着的衣裳。是白色的纱裙。那般明媚,绣着繁琐的花纹。再往下看,是她的脚,没穿鞋,赤着脚,纤细光洁,十个脚趾甲圆润可爱。踩在柔软的落花里,一步步往前走着……
这是哪里?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不像是梦。
如果是梦,她根本不可能记得梦之前的事。她明明记得自己一个人在胡同里,在雨中,不知过了多久。她一直蹲在那棵大泡桐树后面。头脑混乱着,在这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里。
天衣一个人,坐在树后,淋着雨。把她的前生今世全都理了一遍。
她感觉到自己正处在人生的十字路口。
她是陆天衣。不管是前生受金恩可伤害致死。还是重生为贫穷农女。她的人生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她一直都是一个信念非常坚定的人。
不管是多么悲惨的人生,不管是多么可怕的人生厄运。
她一直都紧紧地把自己的命运握在自己的手里。拼尽全身的力量,在和命运做斗争。
她所依靠的,相信的,始终都是她坚强的意志,和自己看人的眼光。
她从不相信命运这种东西。她相信地,永远是她自己。她所依靠的,也永远是她自己。
可是,
现在,一切似乎全都不一样了。
自从站在这个胡同里,听到卫炎和金思雨的谈话。听到金思雨和杨家乐的谈话。她的世界完全不一样了。
这个世界上,原来还真有命运这种东西。
卫东青最后的归宿居然是金思雨。而且还是命定的那种。不然,下场会如何?她简直不敢想。
不过,这种事若放在以前。她也不会伤心。顶多嘲讽一下自己的人生观、世界观被颠覆罢了。现在呢?她可悲地发现。自己居然爱上了卫东青。
如果命中注定,卫东青最终只能和金思雨在一起。
那她会怎么办呢?
真是太可笑了。
想当初,卫东青一心追逐着她。不管她的反应如何,不管这个世界上别人怎么看。卫东青一如既往地像当初,在陆家庄她们初见时那样。他看她第一眼,便说了:我愿意,你以后只能跟着我。
当时,她觉得这男人真是太霸道,太自以为是了。
现在回想起来,居然满满地都是甜蜜。
“我愿意,我多想以后永远跟着你。”
眼泪,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是的,
她的心在痛。痛地无以复加。
她愿意,不管是这一生,还是下一世,还是……永远,跟着他。
可是
……
“我说过,不许哭。”
一只手伸过来,略带粗鲁,又温情地擦掉了她脸上的泪。另一只粗壮的胳膊揽住了她的腰。
如此近距离的一张脸。
如此熟悉到骨子里的一张脸。
卫东青。
他怎么来了?
这是梦吗?是她的梦,还是他的梦?
“我知道我长得好看。”
笑,带些邪恶的笑。卫东青笑了。
长发,黑色的长发,犹如活物一般,从卫东青后背一直拖到地上,然后像一条黑色的蛇一样,蜿蜒在落花中。天衣惊讶地发现。今天的卫东青和往常的卫东青不一样了。
同样是一张脸,但明显感觉气质不一样了。
他的五官透着血腥和阴翳。眉锋如剑,眉角淡淡晕开的桃花红,没有温暖的颜色,只有血腥的味道。那眸子幽深如海,是墨染的黑,也是血色的红。两种颜色如此奇异地交织在一个人的眸子里。却不让人觉得突兀,反而有一种高度的融合。
卫东青揽着她,走过的地方。身边的花,一朵朵枯萎。脚下的落花,一片片化为灰烬。
卫东青身上仿佛带着死神的力量,所到之处,万物皆枯。
就连她们所处的这片花海密林,原先天衣还听到鸟叫虫鸣。此时一切禁声。死一般宁静。静到可以听到她和他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不,呼吸声是她的。卫东青没有。
“这是什么地方?”
天衣记得以前她在梦境中见过这个地方。只是一直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了。
“你把我叫来的地方,你自己却不知道名字吗?”
轻笑,卫东青俯下头,那蛊惑的唇微张,摄人心魂的眸子直盯着天衣。天衣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似乎被什么握住了一样。从内心到身体,都有一种疼痛感。
是她把卫东青叫来的地方?
不对啊。
她现在连自己是醒着,还是在梦中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原以为,这一切都是卫东青做的。现在,卫东青却说是她把他叫到这地方来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叫你,什么意思?你——”
“你想要我。”
如此直白的几个字。再加上卫东青灼灼的眼神。天衣感觉自己的脸一下子就烧红了。
“你别胡说。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什么时候说要你了。卫东青,我告诉你。我们人是不会乱用这个要字的。你别胡说。”
“你——要——”
卫东青伸出一只手,在天衣心口处轻轻描划了一下。那手指似乎带了魔力。天衣的心跳立马被放大了。跳得相当厉害。如果把心跳翻译成语言,那一定是,我想你,我要你,我喜欢你……
天哪,
这个人太可怕了。
果然不是人的家伙,太过可怕。
怎么能把她的心事如此轻易感受出来。这样以后,她在他面前,是不是永远也不用藏心事了。因为根本藏不住。
“我承认我心里是想你了。可是,我怎么会把你带这种地方来。我可没那么大魔力。”
天衣尴尬地想要推开卫东青。
“你又不是神兽,怎么可能我一召唤,你就立马出来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我是你的。”
什么?
这又不是教堂,怎么卫东青这家伙宣誓这么随便的。一张嘴就出来了。